了泥土和草葉灰屑。然而,銀髮銀鬚、紅光滿面的容貌,走路時步步生風的姿態,卻顯然與尋常的老翁並不相同。還未待部曲們反應過來,他便彷彿眨眼之間就越過了小溪,來到火堆邊,盤腿趺坐在崔簡身側。
崔簡眨了眨眼,取過放在一旁的食盒,將裡頭的糕點層層拿出來。最近他很喜歡抹茶口味,因而裡頭不是抹茶煎餅、抹茶蒸餅,就是抹茶烤餅。深深淺淺的翠色糕點裝在暗紅色的食盒中,映襯得格外漂亮。
張大、張二又將其他幾個食盒都推了過來,裡頭放著羊肉蒸餅、古樓子、芝麻胡餅、天花穡�敗⒂L茵{饠、七返糕、金粟平、水晶龍鳳糕等主食及麵點。他們方才也震驚於這位老道的身手,回過神之後便收起了警惕之意。如此高人,必定非同尋常。若是再用警戒的態度相待,反倒是怠慢了。
老道直接將三種抹茶餅都拈起來嚐了嚐,眯起眼道:“難得沒有甜膩之感,餡料尋常,麵皮中卻不知揉了什麼,有種令人醒神的清香之氣。”而後,他順手接過崔簡遞過來的乾淨水袋,飲了一口果茶:“唔,桑葚幹衝調而成,確實有健脾胃之用。這種是什麼?烏梅乾?這又是什麼味道?裡頭彷彿放了清熱的藥材?”
崔簡接過來聞了聞:“是涼茶,清熱去火。”連他也未曾想到,母親竟然吩咐侍婢們在不同水袋中裝了這麼多種茶飲。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茶?”老道摸了摸銀白的長鬚,“裡頭加了茗茶?方才的點心裡頭也有茗茶粉?”
“我母親和姑曾祖母說,飲茶有益於養生。飲不同的茶,有不同的效用。”崔簡答道。
老道笑了:“老道也曾聽聞,漢晉之時,益州人便常飲茶了。茗茶也是藥,不過他們同如今這些和尚一樣,在茗茶里加各種東西,煮得藥性都雜了。你母親和姑曾祖母是想將茶作單方飲用?”
崔簡只聽王玫略提過幾句,也不懂單方複方,於是便誠實地搖了搖首:“我也不知道母親和姑曾祖母想做什麼,但母親的煎茶、泡茶、花茶、果茶,我都喜歡。正好和酪漿、果漿、牛乳換著喝。”
老道呵呵笑了起來,便又轉而問起了旁的事。崔簡覺得他看起來十分親切,就將他認為能夠回答的問題都答得清清楚楚。老道恍然大悟:“原來老道竟不知不覺離開了南山,到了貴主的莊子裡了。”
崔簡側過小腦袋,看向他旁邊放著的大藤簍:“道長在南山上採藥?”他也曾和王玫一起讀過《神農本草經》,認得一些常見的草藥植株。
“不錯。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倒是見多識廣,連草藥也認得。”老道打量著他,又長嘆一聲,“可惜是一個世族子弟,還是博陵崔氏二房的嫡脈。你家的長輩定是不許你學醫的,不然,老道便將你收作關門弟子了。”
崔簡認真地答道:“多謝道長的好意。我不想離開阿爺和母親,不會隨著道長出家。”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要像阿爺一樣考狀頭,練書法,學丹青之道,還需修習武藝,恐怕也沒有空閒學醫術。”
老道聞言,更是流露出惋惜之意,唉聲嘆氣道:“若是你願意拜老道為師,出家的事情自然好說,俗家弟子亦是使得的。咱們這一派,原本便也不拘泥在何處修道。”
崔簡也覺得這位道長讓他一見之下就頗為尊重歡喜,猶豫了一會兒,便果斷道:“道長若不嫌棄,往後我的弟弟妹妹若對醫術感興趣,便讓他們拜道長為師。”他將不知道在何方的弟弟妹妹們許了出去,半點沒有猶豫。
老道禁不住大笑起來:“你小小年紀,哪裡能替弟妹做主。這樣罷,待你的弟妹們都長到了你這年紀,老道去問問你阿爺阿孃,看他們究竟許不許。能教出你這樣的小娃兒,想必他們也應該不是尋常世家子。”
崔簡不由得紅了臉,低聲道:“我的弟弟妹妹都還沒出世呢……”
饒是老道活到了這般歲數,也沒見過將沒出世的弟妹們許出去的,一時竟無言以對。
這時候,炙兔肉、炙雉雞、炙魚都已經做好了,香味一陣陣地飄過來,勾得人腹鳴如鼓、食指大動。崔簡便將累極了睡著的崔韌、王旼喚醒,接過張大、張二遞來的切碎的炙肉,先給老道吃,再給弟弟們吃,最後方輪到自己。
老道又拿出了他隨身帶的小陶罐,裝了水放在火中煮沸。因沒有茶碗,崔簡便將果茶顆粒都倒進去,權當做煮茶了。
一群人大快朵頤,將炙肉就著主食、點心一同吃下,又將隨身帶著的酒都喝光了。每人還都嚐了嚐新煮的果茶,反應自是各不相同。有覺得果然新奇的,也有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