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崔家人只遠遠望了一眼,便都跪下來行禮拜見。
雖然只匆匆瞥了一眼,但王玫對這位千古一帝也大致有了幾分印象。當今聖人生得一點也不像歷史書上的畫像裡那般壯實富態,反倒是稍有些清瘦。他戴著幞頭,穿著圓領袍常服,渾身上下也只有裝束與修剪得當的鬍鬚與傳到後世的畫像完全一致了。
難不成,這位陛下身體也並不好?是了,比起高祖李淵與玄孫李隆基,他的壽數並不算長——似乎甚至還不如體弱的李治?那這回自家叔母薦醫入宮,極有可能一箭四雕罷。皇帝、皇后、晉王、晉陽公主都承了這份情,崔家日後的地位也自當穩固許多。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便聽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道。
“禮不可廢,先敘國禮,再敘家禮不遲。”真定長公主回道,說話間也輕快許多,“我便知道阿兄這麼些時日不見兕子、幼娘,心裡正掛念著呢,又哪裡等得了那麼許久。莫不是將朝臣們都留在兩儀殿,就匆匆趕過來了?”
“橫豎也沒什麼要緊事。哪裡比得上兕子、幼娘重要?”聖人笑回道。
真定長公主便接道:“阿兄且看看咱們兕子,臉色是不是好多了?”
聖人一見愛女,立時便龍心大悅,忙道:“兕子、幼娘都過來,讓耶耶好生看一看。”一手牽了一個白嫩可愛的小閨女,他掃了一眼那群道醫、佛醫,又頷首道:“阿妹有心了。讓他們去看一看觀音婢(長孫皇后)罷,太醫也都隨時候著。”他平常對討論佛法、道法也有幾分興趣,但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長孫皇后的病情。
於是,眾人隨在他身後,走入了立政殿中。
皇后所居的宮殿自是宏偉非常,但卻並不如何富麗堂皇。舉目看去,傢俱裝飾甚至都有些過於樸素了。王玫牽著崔簡,亦步亦趨跟在鄭夫人身後,並沒有再多看,只管垂首往前行。她之前跟著李十三娘學了一番宮廷禮儀,此時只需照著鄭夫人行事,便不會出什麼大差錯了。
眾人穿過前殿,進入了隔斷的後殿中。重重帷幔下,隱約可見屏風後面的床帳。聖人上前輕聲說了幾句話,晉陽公主、衡山公主、晉王也拜見了皇后。因生病的緣故,皇后的聲音極為虛弱,隔得略遠些便聽得並不清楚。
真定長公主又出言勸了幾句,似乎她才答應看病,又讓崔家眾人過來給她瞧瞧。
“等身子好些再說罷。”聖人道,“雖說有些日子不見了,也不急於這一時。”
鄭夫人便帶著晚輩們隔著屏風拜見了皇后。未能得見長孫皇后真容,王玫有些許遺憾,但今日能見著唐太宗李世民就已經很是滿足了。有真定長公主這位叔母在,往後也不愁不能覲見皇后。
而後,諸位佛醫、道醫也徐徐而入,逐個為皇后診脈。王玫望見觀主淡定的神情,心裡也略放下心來。之後,真定長公主讓鄭夫人留下,王玫等人則隨著宮人去側殿中稍作歇息。正往外走時,衡山公主拉著晉陽公主、晉王快步走了出來,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她,道:“表嫂若覺得這立政殿裡有什麼妨礙阿孃病情之物,只管說便是。”
被她用充滿期望的目光瞧著,王玫頓時覺得壓力很大,認認真真觀察了四周一番,她才回道:“殿內不曾插花,也無香爐,宮人毫無裝飾,想是貴主、大王已經吩咐過了。不過,方才妾見立政殿外花木扶疏,卻是於皇后殿下病情無益的。”
“將那些花木都拔掉如何?”衡山公主立刻對晉王道。
晉王無奈,低聲道:“也須得趁阿孃睡著才好。”
“能搬動的,且叫宮人都搬到大吉殿去。暫時不好動的,便略等一等再說。”晉陽公主發話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宮中應對
宮人們行事自有章法,侍奉皇后的女官將事情吩咐下去,眼見著立政殿附近的大花盆便都搬走了。餘下的花樹不好移動,眾人便將花朵都剪了去,拿布袋裝了再送出去。不多時,滿院的奼紫嫣紅便都消失不見了,只餘下一片綠意,看著卻也清淨喜人。
而後,三位金枝玉葉便領著崔家諸人到側配殿中歇息。因都是親戚,也不必刻意迴避,宮人們便將屏風撤下去,又端上漿水點心鮮果等。衡山公主在別院飲慣了茶,又對煎茶、泡茶都頗感興趣,便讓人拿了茶具過來,說要煎茶。
晉陽公主靠在憑几上,悄悄地與坐在她身側的王玫說起了話:“方才……因阿孃病得比我重些,所以更聞不得草木香氣?”
“並非香氣之故。”王玫低聲解釋道,“草木開花之時,花朵中含有極細小的粉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