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太目光一寒,將夏嬤嬤叫到身邊,低聲耳語了一番。
夏嬤嬤大驚,遲疑道:“老太太,這樣,陸家聽說後,會不會為難姑爺?”
姚老太太面露嘲諷:“現在還不夠為難嗎?咱們若是什麼都不做,外面會怎麼傳寄庭?我沒說她生不出孩子,已經夠給陸家留臉了,逼得急了,我把事情抖摟出去,屆時倒要看看外人是更喜歡說寄庭的閒話,還是她陸筠的。”
夏嬤嬤仔細一想,確實很有道理,笑著奉承姚老太太兩句,這就去辦事了。
沒過兩天,京城就流傳開了一段閒話,說是姚寄庭酒後糊塗,弄大了一個丫鬟的肚子。姚寄庭後悔不已,給丫鬟灌了落胎藥,但陸筠還是一氣之下大熱天去上香,中了暑氣昏倒在地。兵部尚書陸斬愛女如命,不忍女兒受委屈,把登門請罪的女婿打了一頓,還寫了封休夫文書。
百姓們最喜歡聽大官家裡的閒話了,也不管是不是真的,逢人就說,大多都是同情姚寄庭,先是遇到善妒的媳婦,又遇到一位仗勢欺人的岳父。
姚寄庭告了三日假,一直關在房間,閉門不出,還是身邊長隨得到訊息,緊張地知會了他。
姚寄庭稍加思索就猜到流言是誰傳出去的,勃然大怒,鬍子拉碴地去找祖母質問。
姚老太太早有準備,瞪著他道:“不這樣說,好端端的陸家為何要休你,難道你想讓人在背後議論你生不出兒子?”
姚寄庭頓時啞口無言。
明日他就要回戶部了,為了姚家的臉面,他也不能與子嗣艱難沾上邊,只是,妻子會不會信以為真,誤會他真的與哪個丫鬟不清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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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陸斬沉著臉從兵部回來,先去探望女兒。見女兒雖然萎靡不振,顯然還沒有徹底放下姚寄庭,但臉上已經恢復了幾分血色,瞧著沒那麼憔悴了,陸斬略微放心,陪女兒聊聊家常,這才回房。
傍晚女兒睡下,朱氏才離開了蘭園。
夜裡休息了,陸斬慢慢地把外面的事情說給妻子聽。
朱氏噌地坐了起來,又氣又委屈,“誰傳出去的這種話?別人豈不會誤會咱們女兒是妒婦?”
陸斬抿唇。
姚老太太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招數,陸斬比妻子更生氣,但話已經傳開了,陸家若要澄清,肯定會扯到女兒的子嗣問題。婦人們傳閒話從來只顧口舌之快不管青紅皂白,陸斬就怕三人成虎,明明女兒身子沒問題,也被說成子嗣艱難。
一個女人如果生不出孩子,可是比妒婦更嚴重的罪名。
為了女兒,陸家此時不宜再與姚家鬧,至於他是否仗勢欺人,陸斬從來不在意這些閒話。
把妻子摟到懷裡,陸斬低聲給妻子講道理,末了道:“這事務必要瞞著阿筠,等她身子養好了,你再學給她聽,也讓她徹底對姚家死心。”
朱氏點點頭,但還是無法消除心口的憋屈,“那阿筠就白白揹著妒婦的汙名了?”
陸斬拍拍妻子肩膀,將妻子腦袋按在胸口,幽幽地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且看著,姚家絕不會有好下場。”
沒人可以欺負了他的女兒,還全身而退。
陸家三房,陸嶸夫妻也在為此煩惱,得到的結果與陸斬不謀而合,只能暫且認了。
可夜深人靜,陸嶸翻來覆去睡不著。
蕭氏睡得淺,被丈夫翻身的動靜驚醒,知道他在煩什麼,蕭氏靠到丈夫懷裡,溫柔地抱住他。短短几天功夫,陸嶸明顯瘦了一圈,蕭氏心疼極了,輕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他一表人才,誰能料到會有今日?你別太自責了,七月阿暖就要定親了,她這幾天悶悶不樂,你再這樣,阿暖見了更難受。”
姚寄庭是丈夫相中的妹婿,但女兒看到姑姑過得不好,也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歸根結底,咱們都是心疼阿筠,與其自責,不如先把阿筠照顧好,早點讓她振作起來。”蕭氏抬起頭,輕柔的聲音如春雨綿綿,落在陸嶸心頭,化解了些許鬱氣。想到依然臥病在床的妹妹,即將定親的女兒,陸嶸抱住妻子,低低“嗯”了聲。
妻子說的對,目前最要緊的,是照顧好妹妹與女兒。
其他的,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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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公府,楚行仰面躺在床上,同樣未眠。
陸家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包括外面的謠言,但這些楚行都不是特別在意,他只擔心陸明玉。
他怕陸明玉鑽牛角尖兒,怕她因為心疼姑姑,便把錯怪在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