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得都是賣命的活計,但誰也不敢邀功,照舊只能窩在這不見天日的草棚裡。
康公召喚,不用說定又是賣命的活計,呼延莫嘖巴嘖巴嘴,卻見坐在角落一直未曾出聲的阿洛站了起來,腳鐐牽扯的響動令所有人看向他,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待遇,只揚揚嘴角問道:“所有人?包括我?”
那校尉默了默,扔了手上的草簾子:“是,你也來。”
阿洛帶著沉重的腳鐐走在最後,阿攬並沒有去扶他,卻刻意落在隊伍最後照看。
臨近康公的大帳,阿攬看見曹姽身邊的大虎和蔡玖竟也筆挺挺地站在外面,只是臉色如喪考妣,彷彿下一刻都要赴死。唯有大虎看到他們兩人的時候,眼睛裡浮現出希冀。
她也不顧眾目睽睽,一下子就跪到了阿洛腳下,抱著他那雙髒汙不堪的雙腳低泣道:“阿洛,看在我們小時本是遠親,你又與公……主家相識一場,請你不要記恨往日種種。康公若是有安排,請你……你一定要答應,且務必盡力。”
阿洛與阿攬對望一眼,見曹姽身邊兩人這副情形,已知道事情不妙。但若是現在多問幾句,或之後在康公面前能夠多周旋幾分。
阿攬見周圍還沒多少人注意,一把提起大虎,讓她穩穩站回地上,沉聲問道:“不要哭,把話說清楚,你家主人怎麼了?”
大虎連忙結結巴巴急著道清事情原委:“她一人上街去遊玩,天黑未歸,康公派人去找,說是在暗巷失了蹤跡,可能已經被帶出城,城外又發現了匈奴人的蹤跡……”
阿攬不由大皺眉頭,阿洛出不來軍營或許一無所知,但是襄陽城的暗巷卻是下處地界,曹姽那樣高的出身怎可能去那處閒晃,他又追問了幾句暗巷所在,想到吳爽還是第一次未跟隨在康公身邊,不由起了不好的聯想。又想到今天自己隱隱心神不寧,莫不是此事還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阿洛見阿攬神色凝重,也未多問,只讓大虎不要焦急更不要亂說話,見有人已經回身來找他們,連忙跟人進了大帳。
康肅的帳子裡湧進二十來個大漢,竟也不顯逼仄,這些人多有北地血統,甚至純為胡人,但他們一個個即便粗蠻出身,在康肅面前仍是大氣不敢喘,偌大一個帳子愣是一絲多餘的聲音也無。
“今日老夫找你們幫忙,尋一個人。”康肅突然開口,所出之言簡直紆尊降貴,令在場數十人驚愕不已。他們不知康肅也是別無選擇,曹姽是一定要救的,而他需要這些人接受極兇險的任務,並不能以大道誘之。空洞的為國盡忠、為女帝分憂,並不比有酒喝、有肉吃、有錢花更來得實在,今夜,康肅甚至不惜把自己最重要的籌碼也拿來出來。
“這個人,”康肅字斟句酌,不知從何說起:“對老夫,對當今陛下,都是萬分重要的人物。如果可以,不只你們,就是這軍營裡的千軍萬馬都要跨出這襄陽城盡一份力。但是老夫如今做不到這步,這人可能被偷偷潛入的匈奴人掠走,一旦這襄陽軍鎮擅動,不吝於是將出兵的藉口白白送到北漢匈奴的手上,老夫不得不召集你們出此下策。”
呼延莫腦子轉得很快,且不像別人那樣習慣沉默,他已經哈哈大笑:“康公不如直說,你是看中了我們這些胡人的麵皮,好讓我們混進那些匈奴人當中,伺機營救對吧?”
康肅撫了撫雪白的鬍鬚,既沒有說是也沒有否認,他白髮冷顏,彷彿成了城外高山雪線上的冰川。
那幾十人便騷動起來,這可不是雨夜上山救人,這可是冒著千刀萬剮的危險混入匈奴人裡救人。且康肅語焉不詳,即便救人得手,聽他那一番話,這樣一個重要人物又要如何完好無損地帶出來,就又是一個天大的難題,呼延莫甚至直言:“如何這樣空口便叫人賣命?!”
康肅要的就是這句,呼延莫一咋呼,他突然起手暗蓄氣力,一張薄薄的紙片被拍在呼延莫臉上,一下讓他噤聲。
呼延莫撥下那種泛黃的紙不敢再造次,他雖不識字,也不至於將其撕了洩憤,這張紙片看上去很有些年頭,怕是不簡單,他偷偷扯了近旁的阿洛道:“你幫著看看?”
阿洛根本不需要細看,光是遠遠望了一眼這紙大概樣子,就已經清楚一切,暗道康肅這回本錢嚇得極大,曹姽被擄,且不說陛下雷霆震怒,更是會給時局帶來不穩。而他動動腳,扯動了一下腳鐐,心裡也是志在必得。
呼延莫幾乎忍不住要催問,阿洛才道:“這是兵部所頒敕牒,由中書省遵陛下旨意所擬,上面蓋有五兵尚書之印、康樂公帥印還有……”阿洛嚥了咽口水:“陛下私印,名字與官職之處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