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但抵不上萬念俱灰的心死。
她想這下杜家人肯定要著急了吧,未來禮部侍郎家女婿的親孃居然殺了自己的兒媳,就為了讓自己兒子攀上禮部侍郎家的高枝兒。早在盧嬌月被攆出杜宅大門之時,她便知曉一旁看熱鬧的人不少,所以在心死之後她是故意說出那些話的,也是故意讓杜母‘殺’了她。
想必有了這一出,杜廉的如意算盤會全然落空,那些街坊鄰居們定然少不了替杜家多宣揚宣揚。
盧嬌月並不想去深究用自己性命去報復杜廉到底值不值,彼時她已是生無可戀,且天下之大她無處可去,能用自身殘軀去報復杜家人,至少讓臨死之前的她覺得是一件極為快意的事。
這些念頭只是盧嬌月醒來後一瞬間閃過的,緊接著她便發現了異常。她還來不及弄清楚自己境況,就聽到了兩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
陌生是因為太久太久未聽到過了,而熟悉則是因為多年來輾轉夢迴,這兩道聲音總會在她夢中響起。
“孩子他爹,我總覺得杜家那事兒不成……”
“……杜家的要求確實有些過格了,不過是不是再看看?畢竟那杜家小子……”
女聲的音調拔高了起來,似乎有些惱怒:“……我就沒見過有哪家娶親竟向女方提出要嫁妝的,且點明瞭要兩畝良田,你去十里八鄉訪訪看有沒有這樣的人家!若不是看那杜寡婦是你那好大嫂的親妹妹,我非一巴掌呼在她臉上。還有大嫂,怎麼有臉在中間傳這種話,她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我本以為她是個好的,如今才知道她也是個心思不正的……”
男聲苦笑勸道:“好了,我知道這事鬧得你心裡不舒坦,可你也不能把責任都歸咎在大嫂身上。那杜家是大嫂孃家的親戚,且杜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大抵也是實則沒有辦法才會如此,大嫂夾在其中估計也為難……咱們家情況比杜家要好,嬌月又是咱們唯一的女兒,為了女兒以後日子好過,其實多幫襯些也沒什麼……”
“也就你好性兒!說來說去,你還是看中那杜家的小子了?”
“什麼叫我看中了?這附近的幾個村子裡看中杜家小子的人家可不少,那杜家雖是家貧,但杜家的小子有出息,如今已是童生了,若不是去年杜寡婦突然患了病,想必這會兒已經是秀才。那小子人品不錯,長相也不差,配咱們家嬌月還是配得上的。”男音突然帶了些笑意,調侃道:“難道你沒看中,若沒看中你又何必氣成這樣?”
“我氣什麼難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這事情不正談著嗎,咱們女兒在裡面睡著,你可別吵醒她……”
一牆之隔的外屋,兩道聲音漸漸轉低,而裡屋中坐在炕上的盧嬌月卻早已是淚流滿面。
此時她已經聽出這說話的兩人是誰了,一個是她爹,一個是她娘。
盧嬌月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自打爹孃相繼去了以後,她總會做夢夢到爹和娘依舊在世,而她還未出嫁,還在爹孃哥哥的疼愛下過著單純而又幸福的日子。醒來之後淚流滿面,才知曉那一切都是夢。
難道說她又做夢了?
可為什麼這夢竟是如此的真實?
盧嬌月不由自主往四周看去——
不大的一個房間,佈置得簡單而又不失乾淨整潔。臨著窗下的是炕,炕頭和炕尾放著兩個大炕櫃,炕下靠南面挨著牆的位置放著一個妝臺,妝臺旁邊擺著兩個大木箱,另一邊則放著一副大繡架。
這是當年她還未出嫁時,在孃家住的屋子。
盧嬌月如遭雷劈,再一次環視四周,之後眼睛才又放在了炕尾的炕櫃上。
那炕櫃整體呈淡棕色,嵌有黃銅裸釘的折葉和銅穗拉手,看起來厚重而又不失精緻,櫃門上還雕琢著祥雲流水紋,十分精美。這樣的炕櫃,在一般富戶家都是擺得的,更不用說是像盧家這種普通的農家了。
盧家是位於大溪村一戶普通的莊戶人家,家中三代同堂。
當家人盧老漢和妻子崔氏育三子兩女,其中長女已經出嫁,三個兒子都各自成親,只有一個老來女至今待字閨中。
盧家一共有三房人,大房頂樑柱盧明川和妻子胡氏,膝下育有兩子一女。長子盧廣仁,今年十九,已娶妻,娶的是胡氏孃家的侄女小胡氏,兩人育有一女,小名叫妞妞。次子盧廣禮今年十四歲,以及大女兒盧嬌梅。盧嬌梅是大房的第一個孩子,如今早已出嫁,婆家姓孟。
二房,也就是盧嬌月所在的這一房,盧父盧明海和盧母梅氏,兩人育有三子一女。大兒子盧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