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百里,可算到了!”清風不住地喘著粗氣。
饒是武功高如他們,這般日夜不歇地趕路,身子也有些吃不消。特別是,越臨近湛京越焦急。他們走的是陸路,而不是運河,所以趕了兩個月路才從無雲城到湛京。
又走了一天,總算在第二天中午進了城。
一行人來到湛京一間客棧下榻,把坐騎讓小二拉下去餵了。他們餓得一天一夜,進了客棧,卻連飯也不吃。
清風道:“清河,你隨我去表姑孃的住處看一看,清影你帶著兄弟們在這裡等著。”
“我們也要去!”清湖站了起來。
“後面的事情大家還沒弄清楚,不要衝動。都坐著吧!”清風冷冷道:“殿下離開後,你們真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不要沾染這些惡習,殿下不喜歡。”
“大哥說得對,都坐著唄。”清影說。
“清河,走。”清風道。
清風清河出了客棧,一路步行到梧桐巷。不遠處就是寧卿所住的安寧園。
這時,他們一怔,腳步就頓住了。
只見一抹豔紅似血的身影立刻茫茫白雪中,正撐著一柄油紙傘,墨髮如瀑,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
他容貌普通,五官平凡,卻氣質出眾,風華絕代,給人一種驚豔絕倫之感。
他的身邊蹲著一名清瘦的十五六歲的侍童,正在給他扒拉腳下的雪。看情形,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好些時間。
“又被雪淹到了,下次穿個更高底的靴子出來。”那侍童嘟囊道。
“嗯,下次換雙高底的再出來。”那紅衣男子淡然道。
這時,一輛華貴的馬車使來,從清風清河二人身邊經過,最後停到了安寧園門前。
那名紅衣男子立刻上前,伸出手,一隻嫩白的小手放到他的掌心,然後扶出一名絕色美人。
“你怎麼出來了?”寧卿墨眉輕皺。寧卿不喜歡他隨意出門,沐凡平時也極少出門。
“過了午飯時間。”沐凡道:“平時你這個時候已經回來,我擔心你。”
寧卿心裡微暖:“那咱們快去吃飯吧。”
沐凡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往裡走,轉身間,似有所感一般望向了清風清河那一邊,那平凡的眼眸眯了眯,進門時扶了一下門邊,就與寧卿進了屋。
清風清河看著已經空蕩蕩沒了人影的小巷,眼圈一熱,不知是激動還是傷感。或是,兩者皆有之!
因為他們已經認出,那真的是他們的主子宋濯!
他果然又回到了她身邊!
他們一直以為,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殿下在外面散心後就會回來,他們萬萬沒想到,他會情痴至此!
傷感的是,曾經這麼高傲的人,居然會擺出如此低的姿態,只為能留在她身邊。
他們沒有回客棧,而是去了湛京文勝巷一各破舊的衚衕。在那裡站著,一站就到了晚上深夜。
直到條巷空無一人,二更的綁鐘響起,才見一抹血紅華豔的身影緩緩而來。
一樣的紅衣,墨髮,卻不同於白天看到的溫融舒緩,而是氣質陰森,一身紅衣若曼陀花開,如能絞殺人命的妖孽,渾身透著一種詭譎的美感,讓人移不開視線。
“殿下!”清風和清河激動地卟嗵一聲跪了下來。他們知道他會來,因為他白天進門前敲好召見他們的暗號。
“這是最後一次見你們了,你們走吧。”沐凡聲音毫無溫度。
“殿下,我們知錯了,求您不要再趕我們走。”清河忍不住哭了起來。
“殿下,我們不知緊,請您,至少念著太后娘娘吧。”清風道:“自從您走後,娘娘日日以淚洗面。”
沐凡只道:“十八年來,我一直聽她的。現在,就請讓她順我一次。你們就告訴她,我好著。要是還念著當年的一絲主僕之情,就不要再來了,你們打擾到我的生活了。”
他沒有叱責,沒有厲喝,只雲淡風輕的的實話實說,卻讓清風清河如遭雷擊。
他轉身而去,清風忍不住問:“這是你要的生活嗎?”
“對。”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
“啊——”清河忍不住大吼一聲,跪倒在雪地上。不知是絕望或是被拋棄的悲鳴,或許,是兩者都有吧。
沐凡回到安寧園,忍不住走進了寧卿的房間。
寧卿正捲縮著睡覺,他的進來,帶著一陣冷風,讓她身子瑟縮一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沐凡坐在她的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