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夏玉樓卻遠遠地看了正在喂韓震喝藥的巧茗一眼,繼而蹙眉凝思半晌,終於還是提起了筆來。
陳福接過夏玉樓寫好的信來,見他上面潦草地寫了幾句話,無非交代自己還有多少銀錢,之後便是一句:全部交由盡心提拔自己的端妃娘娘。
陳福望著那字跡挑了挑眉毛,開口道:“聽說夏公公進宮前是童生,怎地一手字像蜈蚣爬出來似的,這要是當年你接著考上去,閱卷的官爺們鼻子還不得氣歪了。”
被擠兌了,夏玉樓也不著惱,只道:“陳公公有所不知,適才從房中出來時,步履不穩,不小心撞在了門框上,傷了右腕,所以字就寫得不大好了。”
“這樣啊,”陳福把信塞回匣子裡,接著道,“既然夏公公對娘娘感恩戴德,如此知恩圖報,為什麼明知娘娘有孕在身,最忌心情不好,還要故意安排當年服侍敬妃娘娘的孔嬤嬤到娘娘面前胡言亂語,造成娘娘的困擾呢?”
夏玉樓聽了這話,第一個反應是側頭往巧茗這邊看過來,巧茗離得陳福並不遠,聽到他的問話,自然也是看向他們這邊,此時與夏玉樓目光一接觸,驚覺他眼中飽含的滿是不可置信,竟與今日在山洞中韓震被匕首賜賞時看自己的目光十分相似。
可,她與夏玉樓不過是主僕關係,就算自己將孔嬤嬤的事情說出來,也算不得出賣他,何必要做出如此神情呢。
巧茗蹙眉回視他,韓震見狀,握著她的手,湊在她耳邊輕聲道:“讓陳福去查,你別管。”
夏玉樓見巧茗將頭轉回去,搭在韓震肩頭,咬著牙根轉過頭來,“我不過是希望能幫敬妃娘娘討回公道而已。”
陳福哼道:“你可真忠心,敬妃娘娘沒了三年了,你也沒說過一字半句,是覺得整個皇宮裡就沒人能給敬妃娘娘討回公道麼?”
他說著,突然一腳踹在夏玉樓身上,口中咒罵道:“還是你存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到底是想幫人,還是想害人!既是當過童生的,巧言令色鮮矣仁是什麼意思你總明白吧!”
一壁說一壁連踹數腳,一腳比一腳狠戾,口中罵得也越來越難聽。
夏玉樓雖然未曾正是受命成為鹿鳴宮總管太監,但月俸卻是按著代總管的份例發的,因而此處人人都知道他的地位,眼下當眾被這般折辱,便是一般的小太監小宮人,若非犯了難以彌補的大錯,或是遇到太過暴躁的主子,都是不會遭遇的。
大家心中都是極同情夏玉樓的,畢竟陳福說來說去,都是些猜測而已,並沒有什麼實在的證據。
夏玉樓起初只是默默受著,後來身上臉上捱得打多了,終於還是忍不住反抗起來,他年輕力壯,三兩下便將陳福推了個跟頭。
陳福坐在地上,看著夏玉樓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右臂,大笑起來:“夏公公,你不是傷了右腕,連幾兩重的毛筆都拿不好了嗎,怎地推起我這個上百斤的老傢伙倒是這般輕輕巧巧,毫不費力。”
夏玉樓心知上了陳福的當,面色不由大變,欲再分辨什麼,卻見原是守在長棚之外的侍衛也向他這邊圍了過來。
在此時,地面突然再次劇烈地晃動起來。
許是陳福之前嚇唬大家夥兒的話起了作用,長棚裡的宮人太監們全都格外驚恐,尖叫著有之,四處亂跑者有之,梁芾見情況不對,親自帶了人圍守在巧茗和韓震身邊,以防衝撞。
這次的地動比之前那次維持的時間長了許多,待到混亂過去,陳福才發現夏玉樓竟然不見了,他正急得跳腳,有個侍衛湊近來稟報:“公公放心,顧大人帶著人去追捕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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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山下的路並沒有被堵死,天亮前便有快報送到行宮,原來受地動影響最嚴重的地方,是距湯泉山十餘里之外的??村,該處房屋盡數倒塌,亦有不少人員傷亡,可謂損失十分慘重。
韓震當即便命人安排了賑災的重重事宜。
行宮內寬闊的空地之處,也搭起了各色帳篷,眾人再不用在長棚下挨凍,可以進到帳篷裡,暖一暖身,歇一歇早站僵直了的腿腳。
皇帝的御帳裡一應擺設自是最齊全周到的,巧茗被韓震逼著眯了一覺,醒來時正聽見屏風外面,韓震在與梁興商議賑災的事情。
前些時日皇帝的御駕經過,沿途百姓皆是知道的,如今皇帝身在此處,遇到災情,原應是親自前去視察一番,鼓舞一下那些受了非人苦難的百姓。
可是偏偏不巧,韓震剛剛受了傷,御醫特地叮嚀過,他短時間內是絕對得靜養,不宜到處走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