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沒有動,他回過頭,扔來一件外袍,溫柔道:“披上。”直是等到陳容披上外袍,他才伸出手牽著她的手,朝那巨大的扁舟中走去。
兩人一過來,幾葉巨舟便同時點燃了火把。眾漢子把火把插在舟頭舟尾,一時之間,只有那騰騰的火把燃燒聲,在夜空中響起。
這時的王弘,笑容淡淡,目光明澈,舉止中,透著他慣有的老練和睿智,更重要的是,連噴嚏也沒有再打一個……陳容有點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不過想著這個男人如此驕傲,斷斷不會在自己面前耍這種小伎倆,便不再胡思亂想。
幾個壯漢同時使力,巨舟走得飛快,蕩起的水花成白線,一縷一縷地延伸到天邊。
走著走著,正看著風景的陳容突然叫道:“走錯了。”
她朝著壯漢們叫道:“走錯方向了。”
建康是在東南方,從北斗七星可以看出,這舟是朝著西北方向逆流而駛。
陳容的叫聲,眾人卻是充耳不聞。
陳容一怔,轉頭看向王弘,對著火光下,他那俊逸高貴的面孔,陳容叫道:“是真地走錯了方向。”她朝著天空一指,道:“看,北斗七星在那邊,我們應該是朝相反的方向走,才能回到建康。”
前世時,她跟著冉閔奔波過。冉閔是將軍,對天時地理必須精通,陳容為了與他有共同語言,也對這些最基本的知識,知道一二。可以說,她比起建康城中的大多數貴族,都要博學。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誠摯,語氣太過自信,王弘緩緩轉過頭來。
他悠然明澈,如雪山高峰的雙眸,靜靜地望著她。
他微微一笑,以一個上等貴族才有的雍容華貴的姿態,望著陳容,說道:“沒有走錯。”
在陳容瞪大的目光中,他優雅地說道:“我們不需回建康。”
說罷,他別過頭去。
陳容大愕,她低叫道:“什麼?”咬著唇,她又問道:“你,你剛才說什麼?”
王弘伸手從塌上持起一杯酒,送到陳容的面前,淡淡的,漫不經心地一笑,說道:“不必驚慌,我們今晚不回建康。”
“那這是去哪?”
陳容微微前傾,壓抑著怒火地問道……這時侯的她,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對這種高貴優雅的作態,已經沒有感覺了。她,終於從下意識中,便不再覺得自己卑微,終於不再是別人一個眼神,便低下頭去,別人一句話,便連口也不敢開了。
她沒有注意到,王弘卻是注意到了。
他靜靜地看著怒形於色的陳容,嘴角一揚,道:“去南陽。”定了定,他輕言細語道:“我們現在去的方向,是南陽城。走過這一截水路,有馬車在侯著。”
陳容磨了磨牙,低怒道:“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因為氣憤而顫抖,“這是去南陽?誰要與你一起去南陽?”她聲音一提,忍不住喝叫道:“王七郎,你給我說清楚我,我什麼時候答應了你要去南陽?”
在她的怒目而視中,王弘自顧自地抿了一口口酒。見他久久不答,陳容怒極,伸手便把他的酒杯搶過。
酒杯被搶,王弘也不介意,他向後自顧自地一躺,靜靜地望著天上的明月,他回道:“陛下那人,我最知道。”
沒有想到他會提到皇帝,陳容不由按住怒火,傾聽起來。
在她的目光中,王弘說道:“他這人做事,有點衝動,衝動時,恨不得把事情一下子做完。他也沒有長性,任何事任何人過了一二個月,便會甩到角落去。”
他轉向陳容,月光下,目光明澈中含著笑,“阿容沒有聽懂麼?他現在對你的事,管得太多了。我想帶著你到南陽避避禍,過上一二個月再回來。”
陳容氣結。
王弘望著氣得咬牙切齒的陳容,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瞪著他這樣的笑容,陳容又氣又恨,她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再也控制不住,一個縱身撲了上去,扼上了他的咽喉。
說也奇怪,她這般撲上去,緊緊扼著他的要害,那些大漢們卻當沒有看到,不但不管,還一個個轉過頭去。
陳容十指一收,磨得牙齒格格作響時,“阿嚏——阿嚏阿嚏”王弘不住地打起噴嚏來。
陳容恨極,她咬牙切齒地喝道:“別裝了,我不會再上當。”
回答她的,還是那阿嚏阿嚏聲。
不知不覺中,陳容鬆開了扼著他脖子的手,低下頭向他看去。
哪知她剛剛低頭,身下的男人便放聲大笑起來。他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