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頭也不回地回道:“他不會派人來此。”
“是麼?”
“自然。”
陳容把手中的漿放下,重新倒了一杯酒,也小小地抿了一口,說道:“他又不傻,怎會做這種無用功?”
慕容恪哈哈一笑。
他順手把地圖推開,大步向陳容走來。
走到她的對面塌幾坐下,他把自己的酒杯朝她一推,命令道:“滿上。”
不用他說,陳容也會為他滿上。
端起酒杯,慕容恪仰頭飲盡,他把酒杯朝著几上一放,問道:“阿容以為,王弘若要動手,會如何行事?”
陳容抬起頭來,她朝著漫不經心的慕容恪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低聲道:“他不會來救我。”
慕容恪哧地一笑,道:“他已經動手了”
聲音一落,陳容嗖地抬起頭來看向他。
看著慕容恪,陳容的眼神有點恍惚,她唇動了動,又動了動,慢慢低下頭來。
望著杯中搖晃的酒水,她低聲道:“他不應該動手。”
這話就奇怪了。慕容恪詫異地看向她。
陳容舉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依然低眉斂目著,“很多人都盯著他呢……我的命,連他的一根毛髮絲也比不上。他若冒險,只怕以後難以服眾了。”頓了頓,陳容笑道:“反正都逃不掉,真不想人死都死了,還讓他日後惱我。”
她聲音平靜,在說道‘我的命,連他的一根頭髮絲也比不上’時,沒有半點自怨自艾,完全是就事論事的語氣。
可是這樣的平靜,還是太出人意外。慕容恪盯著她半晌,道:“你這婦人,還真是痴心。”
轉眼,慕容恪把酒杯朝几上一放,道:“他日後不會惱你。”
再一次,陳容怔忡抬頭。
對上陳容的目光,慕容恪舉起酒杯晃了晃,說道:“你那個男人,他不想出仕的。世人如何看來,他不會在意。”
陳容搖頭,道:“不可能。”
慕容恪也不與她爭持,站起說道:“以他的為人,便是真想出仕,也不會怪責你的連累。他那性格便是這樣,做之前想好一切後果,一旦決定,便不再瞻前顧後,責人責已。”
慕容恪與陳容說起王弘時,似是隨口道來,只是說著說著,他的眉頭便越皺越緊。
這句話一落地,他便騰地轉身,衝到那地圖前望了望,慕容恪低聲叫道:“不好”
他聲音一提,命令道:“來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在。”
慕容恪命令道:“通知慕容千,帶上一千五百人追上慕容秀,與他一道埋伏於津元口。”
“是。”
那人剛剛轉身,慕容恪叫道:“且慢”
在那士卒不解的眼神中,慕容恪皺著濃眉,盯著地圖又尋思起來。
盯了一陣,他負著雙手踱起步來,自言自語道:“如此一來,我身邊豈不是隻剩五百人了?不妥,不妥……以王弘為人,不動則已,一動便思慮周全。我得再想想,再想想。”
尋思一陣後,他揮了揮手,“你退下吧。”
“是。”那士卒領命退下。
這一想,便想了大半天。
轉眼,又入夜了。
陳容被強迫留在慕容恪的營帳,不能出去,她也不敢出去,陳容便擺弄著慕容恪的七絃琴。
望著外面騰騰燃燒的火焰,陳容一遍又一遍地撫著‘清風曲’,這曲子,極清靜,極平和,可以讓人心平氣和。只是陳容彈來,這平和的曲子有點華麗,不免讓人想到家鄉那綺麗的山河,那延綿的山脈。
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多的人在傾聽,越來越多的胡卒們,唱起了故鄉的歌謠。
一陣腳步聲傳來。
慕容恪倚著帳篷,面具下的雙眼明亮含笑,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水,低沉道:“阿容這是想讓我計程車卒思念故鄉,無心戰事麼?”他似是很好笑,“當年項羽那是四面楚歌,阿容你太勢單力孤了,若不,我再助你一臂,叫幾個樂伎伴你一伴?”
樂伎相伴?陳容打了一個寒顫,她現在是一聽到這個‘伎’字,便想到那一雙雙野獸般的目光。
苦笑了一下,陳容輕緩地按在琴絃上,抬頭看向他。
對上慕容恪面具下深邃的雙眼,陳容強笑道:“君過慮了。”她嘆了一口氣,站起說道:“這等無用功,我何必做來?”
慕容恪深深凝視著她,也不再多說,轉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