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個王府,跟她最不對付的也只有楚明昭了。她幾乎是一瞬間就確定這是楚明昭乾的,審問水香也不過是想讓她指認楚明昭而已。只是那丫頭死鴨子嘴硬,怎樣都撬不開。
薛含玉瞧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低垂眉目、三緘其口的丫頭,直覺她無甚懼意,好似是有所倚仗一樣。薛含玉由此越加篤定這事是楚明昭所為。
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讓兩個婆子架起水香就朝存心殿衝去。孫媽媽幾攔不住,只好嘆著氣跟了去。
楚明昭正品著臘八粥,跟典膳所的丫頭誇讚粥裡的紅棗泡得恰到好處,就見元霜急匆匆進來奏稟說薛次妃領著一幫人衝過來了。
楚明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薛次妃是誰,因為她近來都很少跟薛含玉碰面了,連去姚氏那裡請安也很少遇到她。楚明昭想不起她們倆近來有何衝突,她這是來找她算賬的架勢?
薛含玉一直因為楚明昭當初設計她害她嫁給裴琰這件事而懷恨在心,如今又出了這等事,益發恨不得撕了楚明昭。她一來就將水香扔在地上,氣勢洶洶地質問楚明昭可認得這個丫頭。楚明昭掃了一眼說不認識,薛含玉卻諷笑一聲,滿臉不信。楚明昭只覺莫名其妙,面色微冷:“你這是何意?我為何要認得這丫頭?”
薛含玉冷笑,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世子妃敢隨我去王妃面前討個說法麼?”
楚明昭好笑道:“我都不曉得到底什麼事,煩請次妃給我講講。”
薛含玉冷哼一聲,將事情始末大致說了一番。楚明昭聽罷一笑,道:“你覺著我要害你?可是為何我害你?我是妒忌你身份比我高啊還是嫉恨你…日子過得比我好?”
薛含玉全沒想到楚明昭說話會這樣直接,一時間臉色青白交錯,瞪著她道:“你……”
元霜跟谷雪對望一眼,眼裡都是笑意。那個典膳所的小丫頭更是險些笑出聲來,這世子妃也是個妙人兒。王府裡哪個不知道世子妃過得滋潤,世子如珠如寶地寵著世子妃,王妃也極是看重世子妃,薛含玉一個郡王次妃在世子妃跟前實在不夠看。
薛含玉實際上認為這是楚明昭對她的報復,但她不好言明,她總不能將自己之前乾的勾當一件件細數出來。如今楚明昭這般當眾落她面子,她心中越加惱恨,一時氣極反笑:“世子妃別在這兒跟我弄刺子,有什麼話,到王妃跟前說吧。”
楚明昭沒有異議,披了一件銀紅羽緞披風,拿上袖爐便率先往外走。
孫媽媽始終覺得自家小姐太過魯莽,這件事也未見得就是世子妃乾的。但小姐在氣頭上,她根本勸不住。
姚氏剛將臘八粥並一應果品供到佛前,轉頭聽見丫頭的通傳,一時也是詫異。待瞧見薛含玉那陣仗,姚氏忍不住地就蹙眉,真是過個節也不讓她安生。
姚氏聽罷薛含玉道明來意,並沒繼續問她,而是徑直轉眸看向楚明昭:“明昭怎麼說?”
楚明昭屈身一禮:“回母親,媳婦根本不知情。”
姚氏頷首,神容淡淡瞥了薛含玉一眼,道:“你口口聲聲說是明昭指使的,可有證據?是那丫頭招認了還是搜到了物證?”見薛含玉搖頭俱說未曾,姚氏面色一沉,“既是如此,你嚷嚷什麼?”
薛含玉低頭行禮道:“妾請求王妃將那丫頭交與王府的審理所,仔細推鞫,以示公允。”
姚氏心中實則認為薛含玉根本就是想要構陷楚明昭,回頭審來審去,萬一那丫頭說出什麼瞎話來,便是徒惹風波,故此並不想依著她的意思來,但她若偏袒得太明顯了又難免落人口實。正要尋個由頭將她打發了,就聽人傳報說世子到了。
裴璣著一身銀白狐裘入殿,水澤柔亮的豐厚裘皮隨著他的行步流水一般細細波動,挾來一股清冷的風。他身姿頎長秀拔,姿態颯然,楚明昭轉頭看到他沉冷的側臉,還真的看出點孤冷肅殺的意味,就好似他那日跟她說的他幼時的樣子。不過她覺得他之所以是如此態勢,大概是因為他剛打軍營回來。
她又忽然想起她剛來廣寧那會兒,有一晚看到的他才整治罷郭次妃時的模樣,他那時候神色寒得砭骨,深濃的夜色也無法遮掩他身上的那股陰冷。那是她從前未曾見過的他。
不過她並不怕他。楚明昭暗暗吐舌。
裴璣朝著姚氏行了禮,徑直道:“母親,兒子方才已然知曉了事情始末。既然薛次妃要求將這丫頭押送審理所,那倒是不妨照辦。”
姚氏眸光微動,知道兒子這是已經摸清了內情了,當下道:“依你。”
裴璣轉頭似笑不笑地看向薛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