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之事,只怕反而會招致天下人的埋怨呢。
太后半闔的眼睛忽然睜開,嗤笑了一聲:“在後宅裡應酬?也好,後宅的事,自然該由後宅來解決。傳旨,崔知府既是為國捐軀,他的家眷理當優撫。寒食那日,請崔夫人並崔二姑娘一起進宮來。”
青玉怔了一下,脫口道:“太后,她們正是重孝之時,進宮也太……”喪夫喪父這樣的重孝,論理是不當出門的,更不必說入宮了,實在是不吉。
太后淡淡地道:“為國捐軀,何來不吉?若是將她們母女視為不吉,又如何對得起力戰的亡魂?”
青玉剛才只是下意識地說了那麼一句,聞言連忙道:“娘娘說的是,是奴婢淺見了,這就去傳旨。”
說是她去傳旨,其實自有下頭的宮人跑腿。青玉也只說了句話,就又回到太后身邊伺候,小心地問道:“太后的意思是——”這自然不是為了優撫崔氏母女,她得問清楚了太后的意思,才知道如何對待崔家人不是?
太后又闔上了眼睛,徐徐道:“安郡王妃既要主持種痘事宜,又要在外應酬,實在是辛苦。但一人畢竟精力有限,想必郡王府裡的事難免就要疏忽一些。別的倒也罷了,只怕她無暇照顧安郡王。安郡王這都二十出頭了,還未有子息。他雖然不是我親生的,畢竟也叫我一聲母后,少不得我替他操心了。”
青玉瞬間就明白了:“太后是想把崔家女——”
“他本就與崔家長女有婚約,當日長女暴斃,崔家還曾想把次女嫁給他不是?”太后慢悠悠地說著,心裡卻有點後悔。當時崔家想將這婚約延續下去,還是她不願意,不想讓沈數娶個四品官之女,最後輾轉選中了出身低微的蔣氏。
可到了如今,早知道崔濟民死得這麼早,當初真不該攔著!不然哪有今日蔣氏攪風攪雨的事兒。
“雖說如今崔知府已經不在了,但他是忠烈之臣,女兒做個郡王側妃還是足夠的。”太后微微冷笑了一下,“想來忠烈之家,女兒必定四德俱全,有她給蔣氏分憂,我也就放心了。”
青玉想了一下:“但是崔知府……”
太后依舊闔著眼睛:“崔知府傷重難治,連太醫院院使也是束手無策的。雖說郡王妃用的法子有些匪夷所思,可醫者父母心,想來也不致因為安郡王曾與崔家長女有過婚約而記恨崔家,更不致因此要害崔知府性命吧。”
青玉默然。太后這些話聽起來都是在為郡王妃開脫,可字字句句都有些暗指。
“何況——”太后又淡淡地補了一句,“聽說蔣氏跟崔家長子還簽了個什麼契書,即使崔知府不治身亡,也沒有她的錯處。畢竟是她聰慧,崔家當日既肯籤這契書,如今自然不好再提了。”
青玉把頭垂得更低。這聰慧二字用在這裡,可不是什麼好話,分明是說郡王妃早想到了為自己脫身的法子,如此一來,若說她是無心為崔知府醫治,似乎也不是什麼子虛烏有的事了。
別看都說宮禁森森,隻言片語都難以遞出來,但那是指宮中不願意讓你傳什麼訊息。似太后這般地位,只要有心,隨便說一句話馬上就能傳出去,想來過不了多久,該知道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哦——”太后彷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到寒食那日,讓蔣氏也進宮來吧。既然是給安郡王納側妃,她也該知道了才好回去準備不是?”
寒食節素來都是宮內妃嬪自己的聚會,因這一日全是冷食,並不好設宴,因此是不召外命婦的。如此,崔氏母女應召進宮就格外引人注目,才半天就傳遍了京城。
“母親,太后這是什麼意思?”崔幼婉這些日子也憔悴了許多。雖說崔家在京城中無親無眷,但因為有個捐軀為國的好名聲,來弔唁的人也川流不息,崔家一家人這幾天都在不停的答禮和守靈之中,沒有累倒已經很好。
崔夫人比她更憔悴,失去丈夫讓她的眼神都有些木然了:“總是好事吧……”頭上的天塌了,家裡的頂樑柱倒了,這時候太后說崔濟民是忠烈之臣,不啻是雪中送炭,無論這炭裡頭包著什麼,她都得接過來。畢竟她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若能得了太后的青眼,前程定然比現在更好。
“可父親才是頭七……”這時候實在不該出門的。
“天地君親師,君在親之前。”崔夫人抬手抹了抹臉,疲憊地道,“太后有旨,我們豈能違抗。你去好生挑一挑衣裳,雖說是熱孝,入宮卻不好穿得太扎眼了,選件素淨些的就好。”
崔幼婉點了點頭,正要回自己房裡,去送傳旨內監的崔敬便走了進來,眉頭緊緊皺著。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