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青玉回答起來更是有些心驚膽戰:“皇上說,這種事也難免有的,陸大將軍如今還在海上追捕倭人,應許他戴罪立功。若是改換守將,誰能保證再不出此事……”
“胡鬧!”太后惱怒地道,“若照此說法,吃了敗仗都不必治罪了,反正換了別人也不敢說百戰百勝?”
青玉不敢吭聲,太后惱怒了片刻,問道:“朝堂上怎麼說?”
“都,都說要問陸家的罪呢……”
這個“都”,指的就是於氏一黨了。太后心裡也明白,微微皺了皺眉:“別人呢?”
這下青玉遲疑了起來,半晌才道:“也有人不……”譬如說趙尚書啊,再譬如說有些沒經過於閣老的路子上來的年輕官員們。
再譬如說,這些日子被安郡王妃拜訪過的一些官員。尤其是那些武將們,都反對此事。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畢竟大家都是領兵打仗的人,若是被人偷襲了就要撤職,那人人都有這危險了。更何況這件事還不是陸大將軍本人懈怠,而是麾下的人出了問題,就算陸大將軍有連帶責任,也不致問罪的啊。
然而太后並不這麼看:“果然是他們在居中串聯!”
青玉囁嚅半晌,低聲道:“都說郡王妃製出的痘苗是最好的,種了絕不會出什麼錯……”這些日子郡王妃已經對種痘之事做了一些宣揚,眾人才知道,原來這痘也不是人人都種得的,若是痘苗不好,或是孩子身子太差,這痘種上也受不住,有極少數說不定還會染病。
各家的孩子都是珍貴的,誰不想著安全地種上痘,以後永遠不受天花的威脅呢?既然是郡王妃發明了種痘之法,那毫無疑問她制的痘苗是最好的,由她親自來接種也是最安全的。
然而郡王妃就只有一個人而已,別說這天下千千萬萬的人,就是京城裡頭這些人家,郡王妃不變成千手觀音也種不過來,自然是誰能請得動郡王妃,誰家孩子就能讓她來種痘了。
只可惜郡王妃從前只是個醫家女,且遠遠住在無錫,進京之後沒幾年又去了西北,京城裡竟沒幾家人家與她熟識,這會兒自然只好臨時抱佛腳,上趕著請人了。
“如今她做了郡王妃,這心也大了。”太后深吸了口氣,表情又恢復了原本的平靜,淡淡地道。
青玉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原本袁淑妃的事情過去之後,她還鬆了口氣,因為郡王妃並未診出什麼端倪,皇帝至今也仍只是在查袁淑妃被熱湯潑中之事,但除了打殺幾個宮人之外,並無進展。
誰知道按下葫蘆起來瓢,這位郡王妃就沒個消停的時候,種痘的事兒尚未正式開始呢,她就已經藉著這事兒串聯人手,替陸大將軍說情了。
“她本就不是個安分的人。”太后半闔著眼睛,彷彿說什麼閒話似的,語氣平淡,連點兒不悅的意思也沒聽出來,“當初進宮替陸氏診肺癆,就可見一斑。”那時候蔣錫還沒封藥師呢,不過是個秀才,還是被先帝親口說不配行醫的罪人之後,蔣氏的身份就更低微得可憐了。
然而就是如此低微的身份,蔣氏仍舊敢進宮,甚至毫不猶豫地推翻了太醫院太醫們的診斷,直指陸氏不是肺癆而是梅核氣。從那會兒起,她就該看得出來,蔣氏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大家閨秀,身上透著股子野勁兒,難以馴服。
果然後頭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印證了蔣氏這一特質。皇后叫她去治瘧疾,她竟然真就去了,還令兩縣的人為她立了生祠。去西北治不好炭疽,卻又搞出個種痘避天花來。還有承恩伯那事兒——太后到現在都忘不了那藥裡頭份量極重的望月砂。她就不信,那望月砂倘若少用些,于思睿的病就治不得!
然而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處,蔣氏如今說是功成名就也差不多了,且身份也不比從前,已經開始學著用自己的醫術去影響朝堂了。雖然這影響現在還很輕微,只是利用了那些武將們兔死狐悲的心情,但畢竟是開始了。若是放任不管,以後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可是——”青玉小心翼翼地道,“郡王妃只是在後宅裡應酬。”本來各家的夫人們相互來往都是常事,郡王府接到的都是女眷們遞來的帖子,不是賞花就是遊春,再正經不過。雖然大家都知道,後宅也可以與前朝有關,但至少從表面上,安郡王妃並沒給人留下什麼口實,她甚至連診脈的事都沒做過一件,就是要說她私自行醫都不成。
太后的脾氣,青玉十分了解。越是這樣說得平淡,其實心裡就越是惱怒。只是郡王妃做得頗為周全,青玉想不出有什麼把柄可抓。畢竟在這個時候,如果太后輕舉妄動,影響了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