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淺就尋了把簡易的竹椅子,坐在了甲板上。
師華則是站在她身旁,有點恍惚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面。
“你也沒出過海吧?”舒淺問了一聲師華。
師華應聲:“是。閨中女子,能像我這般騎馬射箭的就不多,能像這樣出海的,萬中無一。”
誰能想得到?
姚旭這會兒隨意坐在甲板上,正在把玩著老舵手隨意給他的大海螺殼。
他轉來磚去看著大海螺殼,倒是還在聽她們兩個說話的:“女子為帝之前,誰也沒想過還能有女子稱王稱霸的。誰知道千百年後又會是如何?”
舒淺倒是知道。
不過她知道的也不是這會兒的千百年後。
“或許是眾生平等,人能上天入地,還能去月亮之上。”舒淺這般說著。
姚旭和師華聽了這話,也開始想象起來。
師華:“月亮之上有嫦娥麼?”
姚旭:“還有砍了不知道多少年樹的吳剛。”
舒淺聽了跟著打趣:“還有看著吳剛砍了不知道多少年樹的玉兔。”
一個教徒路過,忍不住插了一句話:“指不定什麼都沒有。這滿天神佛,我至今也一個沒見著過啊。”
舒淺三人笑起來。
出海前,所有人都會想著海上有什麼,海下有什麼,等出了海,或許是蓬萊仙島,或許是桃花仙境。出海後,才知道海外面一樣有島,一樣有人,還有他們從未見過的活物,以及從未吃過的食物。
滿天神佛,倒是真的沒有見到。
海船這一回的航線,是大體沿著上一回的航線走。
先經過五島,在上頭稍作休整,隨後朝著南邊走,再變道朝著西。
上一回試探性接觸的一些地方,方便去的沒有戰亂的區域,再去一回交換一些東西,接著便是試探能不能走得更遠一點。
這一回她新增的航線,有到暹羅,到歐暹羅,再朝著蘇門塔次去。
出海七日,舒淺還舒服吹著海風,感受著風將衣服吹起的愜意。
出海再過了七日,舒淺發現自己身上分層了。凡是露在外頭的面板都黑了一層,臉上還曬出了紅點點。
衣服漸漸換成了最樸素的麻布衣,頭髮隨意束起。
船上補給足夠後,迎來又一個七日。
這回舒淺說話都大聲了起來。
在船上說話基本要靠吼,等碰到了海外人後,在海邊碼頭做生意更是要靠吼。最可怕的是不少時候吼還不管用,別人聽不懂。
再過了七日,船上原本帶出來的東西漸漸變成了白銀、金子、各式各樣罕見的珠寶等等。舒淺會說的話,從原本的吳儂軟語或者京城官話,變成了各式各樣夾雜著奇怪口音的外語。
她會的話不多,好在買賣這種事情,說來說去都是差不多的。
無非就是問價討價問貨之類。
跟著她的姚旭和師華,一樣萬萬沒有想到海外的日子是這樣的。
兩人一個帶著書生的傲慢,一個帶著大家閨秀的疏離,在經歷了一個島接著一個島,一個國家接著一個國家瘋狂給他們送錢求換物品後,也一個個大起了嗓門,身上有了一股子的江湖氣。
姚旭在崇明教那麼多年,在先皇后期亂世時,遇到山匪幾乎難計數目。
可他也沒曾有這般姿態過。
有時候碰到氣急了說不聽價格的,他說了八百遍還不能砍自己的客,拿起扇子合攏來就敲人腦門:“說了五十兩一匹布,一袋糖,聽不聽得懂!聽不聽得懂!”
師華沒比他好多少,袖子都擼了起來,一刀砍在旁邊的木樁上,冷冰冰掃視了一群人:“誰再給我插隊試試?”
舒淺在後頭算賬,時不時還要吩咐旁邊的教徒去吼一聲:“三號紅絲綢沒貨了!蘇州刺繡還餘下五百件!白糖管夠!”
吃飯除非在海上能湊到一起,在陸地上根本只能邊吃邊談買賣。
路途上依舊會有不著調的海盜過來想搶一兩艘船。
可他們沒能想到舒淺帶著姚旭和師華,作戰比畢山還要瘋。
遠了一些,就拿著火丨炮對著船邊上的海一炮打過去。
近一點的時候,一槍一個,一箭一個。
再近一點,崇明教便又多了一條船,實在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
這回出海,比舒淺預料走得更快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風的影響。
“蘇門塔次就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