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雨,後者正從容不迫地看著他。他們之中林溯雨最年長,經驗和技巧都不在話下,本來李臻也認為林溯雨應當能夠勝任,但真到了試鏡的時候才發現,還是少了點什麼。
真是愚蠢,曲正揚這樣的角色,根本不能透過演技來彌補。性格的巨大缺陷給他造成的靈魂空洞,對愛情的飢渴和絕望——除非經歷過,否則任何拙劣的模仿都無法塑造那種切膚入骨的傷痛。
林溯雨什麼都不缺,而是他的情原本就太少,真心涼薄,何來的用情至深,更遑論因此而生的情慾煎熬。曲正揚的冷淡不過是偽裝,而林溯雨其人,淡漠卻是真心。
“你的演技很好……太好了。”李臻略微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在他身後的助理立刻為他披上外衣,把他整個人裹在厚重的毛皮裡。
“我明白了。”還不等李臻想出如何評價,林溯雨已經笑著往後退了一步,“這個角色超出了我的表現能力,我認輸。”
林溯雨對李臻略一欠身便走到一邊,依舊是毫無破綻的風度。李臻緊了緊外衣,這才把目光移到馮夜樞身上。
馮夜樞只覺得,對方看著自己的神色似乎別有意味。
與其說是看著自己,更像是透過自己看著另外的什麼人。李臻無論是身世還是經歷都帶有太多傳奇色彩,他究竟是看到了什麼,眼神才會變得如此專注而深遠。
直到他身後的助理輕輕咳了一聲,李臻才像是注意到自己,“夜樞,你還不夠,遠遠不夠。”
“你的事情我也略微瞭解一些,作為0敗績的演員,我想你不需要更多的鼓勵和讚揚。我只希望你想明白一個問題:長久以來的成功,對你而言究竟是否是好事。”
聽到李臻這句話,馮夜樞覺得就像一根鋒利的鋼針刺進了心裡最深不見底的地方,揭露出他所有的恐慌和不安。
他可以勝任大多數掌控自如的角色,完美,無可挑剔,這些工作在帶給他相當成就感的同時,似乎有某個質疑始終存在靈魂的某個角落,如今已經快要能聽見它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
馮夜樞可以是任何人,但是誰又是馮夜樞?
卡西利亞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你的老闆對你鍾愛有加,把你像一匹純血名馬一樣飼養在豪華馬廄裡,一般人連摸都不讓摸一下。
全身的血液上湧,馮夜樞突然明白了這句話背後所指的含義。
看到馮夜樞純黑的眼中情緒激盪,李臻適時地沉默,讓他自己去想通。
馮夜樞和一般演員的成長經歷不同。諸如林溯雨等人,都是在漫長而艱苦的道路中磨礪自己的本性,最後在“表象”和“自我”之中找到了最好的平衡點之時,也就是事業走到最高點之時。但馮夜樞從一開始就有人提攜,事先就為他指出了正確的道路和應該扮演的“表象”,以至於將“表象”扮演得越是盡善盡美,便成功得越快,但相應付出的代價,就如蝴蝶破繭前沒有經歷掙扎的陣痛一般,他始終不明白在這其中“自我”應該放在什麼位置上。內心擁有的力量越強大,壓抑自我的感覺就越痛苦,總有一天這個靈魂空洞無法透過成功來彌補,到那時候,他就會被壓垮,然後……迅速隕落。
“建周,你看他是不是那個人很像。”李臻低聲地對身後的助理說著,後者接過他手中涼了的茶杯,略微頷首,“嗯,是有點像。”
那個人的名字多年不曾被提起,羅建周為他斟滿了熱茶,遞到他手中的時候,輕柔地用手心覆蓋著他的手,涼得嚇人。
李臻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來,“今天的試鏡到此為止就好了。讓後面的人準備收工吧。”
林溯雨剛剛下場準備換衣服,他順手把手機丟給範書晉,範書晉現在哪怕外面鬧得紛紛擾擾,依然盡職盡責做著自己金牌經紀人的位子,表面上淡定的看不出糾結。
就在這時候,林溯雨的手機狂響起來,一陣陣響個不停,眼見林溯雨正在換衣服,範書晉就接了,裡面的人著急的聲音傳來。
LINDA此時正在毛絨甜品店門口,無比著急,對著電話裡的範書晉一通懇求。
範書晉聽完了原委皺了皺眉頭,把電話遞給林溯雨,“有人說你曾經養的那隻綿羊不見了。”
林溯雨換好衣服出來,他著一件棉質襯衣,外面套著一件淺灰色的馬甲,越發顯得倜儻,他挑起眉頭,“你說的是……阿珩?”
範書晉把電話遞過去,“你自己聽吧。”
LINDA其實一開始並不想打電話找林溯雨,她前不久也知道施珩和林溯雨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