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再多留一會兒吧。
因為在此時,馮夜樞心裡想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自己。
馮夜樞覺得自己一定是出了問題。
孟煙池不論身高還是長相都和程敘差了十萬八千里,更別說年齡,但他為什麼那一瞬間有種抱住了程敘的感覺。
記憶中,他只擁抱過程敘一次。
那時候他剛剛從魔鬼訓練班中畢業,算是正式出道。姬氏那位大人帶人的宗旨一向遵循雄鷹法則:沒辦法自己飛起來的,就從山崖上摔死好了。
所以馮夜樞非但沒能從高層得到什麼特殊優待,反而平白受到不少同期的排擠。但馮夜樞無論是基本功還是外形都太過出色,就算在競爭極為激烈的情況下,也總能頻頻博得投資方的青眼,甚至有些別家公司的星探多次旁敲側擊問他是否有意跳槽云云。
馮夜樞並不是個善於為人處世的人,對惡意的競爭和誹謗,一概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也正是因為這樣被人認為軟弱好欺負,於是惡劣事件一再升級,直到有一天馮夜樞在拍完廣告之後就坐倒在地,程敘才發現他的鞋子裡有血的痕跡。
發現原因之後馮夜樞第一次看到脾氣溫和的程敘暴怒起來,通紅的雙眼不知是因為充血還是難過。鞋墊下藏著細小的鋼絲,不仔細看的話不容易發現。剛剛穿上的時候應該並不覺得異常,最多是有點咯腳,但馮夜樞今天接的是運動品牌的廣告,各種動作造型都在動態中完成,又跑又跳的劇烈活動中,鞋墊下面的鋼絲就會扎破保護層刺進肉裡。
當著投資方的面,馮夜樞不可能當場脫下鞋子來檢驗,無異於打投資方的臉面。而且就算發現了問題也不可能減輕傷痛,反而會引起無謂的糾紛。
這些程敘都心知肚明,但他就是生氣!他氣馮夜樞竟然忍著腳傷一聲不吭完成拍攝,任由傷勢惡化;他氣自己每天圍在馮夜樞身邊,卻始終沒辦法保他周全,害得他要忍氣吞聲而不敢發作;他氣這圈子裡的水太渾濁,明槍暗箭避無可避,只有馮夜樞從來沒起過害人之心,卻要平白遭受這般對待!
程敘的拳頭緊緊握著,就連青筋都浮凸起來。馮夜樞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程敘,他不善言辭,當下更想不出安慰的話,眼見程敘這樣子就像要衝出去和人拼命,竟然發自本能地就抱住了他。
“程敘,我沒事。”
懷裡的人呼吸急促,體溫也高得嚇人,就像被激怒的動物。馮夜樞實在想不出哄人的法子,只好笨拙地拍拍他的背,卻發現似乎真的有效,於是拍到後面變成了順毛般的安撫。
論身高其實程敘和他差不多,因為年齡的關係,程敘甚至顯得更加成熟一些。但馮夜樞卻覺得在懷裡的程敘小得像個孩子,軟軟的髮絲,後腦勺上有兩個旋兒,情緒一上來先紅的不是臉,倒是耳朵。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馮夜樞才感覺到懷裡的程敘慢慢平靜下來。但他並不想這麼快就鬆手。程敘身上有種清淡的味道,像是淡淡的奶香,在充斥著濃重化妝品和化學材料氣味的空氣中,就像一縷清風。
在孟煙池身上,這種久違的感覺就像潮水般洶湧襲來。
依舊是那種熟悉的清淡味道,就連後腦勺上兩個髮旋和通紅的耳朵都如出一轍。時至今日,孟煙池已經太多次喚起了他關於程敘的回憶,究竟是他和程敘實在太相似,還是自己正在不自覺當中把對程敘的感覺強硬施加在他身上?
馮夜樞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混蛋。
就在他打算和孟煙池拉開距離的時候,只聽到不大不小的“噗”的一聲,小鎮的夜晚陷入了沉靜的黑暗之中。
居然,停電了。
“停電了。”孟煙池抬起頭來張望了一下,“既然停電了,看來這裡是不營業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不好意思這裡突然停電了,但是燭光晚餐不是更有浪漫情調嗎?”
一點燭光從屋內緩緩移出,照亮了那舉著杯中燭的美婦的面龐。看她的樣子應該就是這家小酒樓的老闆,燭光搖曳中說不盡的風情盪漾。她懷中還抱著一隻雪白白的鴛鴦眼兒波斯貓,看到孟煙池的時候那雙眼睛像是亮了一下,發出一聲慵懶的“喵~”的叫聲。
“樓上有雅座,今晚酒水七折喲。”美婦一轉身上了樓梯。酒樓的木質樓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音,沿著走道兩邊的小燭臺亮起一連串燈火,就像開啟了穿過時空的道路,一夢迴千年,那臨窗照水的朱樓玉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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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令人想不到的是,登上樓之後,是另一番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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