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嵐面色一變,心裡倒是有些可憐了薄夫人。一心為了薄府,到死了,都被人利用著。
皇后這一回出宮,回去後,便是一個變數。或許,她能因此而搬出崇陽殿!
就是不知長寧侯,給了皇上多大的好處,適才鬆口,放皇后出宮。
沈青嵐心中思量著明日的弔唁,該不該去。
“世子妃,這是屬下在門口時,一個小乞兒交給屬下的信。”陸姍將一封書信遞給沈青嵐。
沈青嵐拆開書信,閱覽著裡頭的內容。嘴角微勾,看來並不需要她想好一個去薄府的理由。
拿著信,去了書房,交給齊景楓,齊景楓並沒有在書房裡。沈青嵐轉到書房屏風後,一道內門開啟,便來到了後方的一個小庭院。庭院中間建造著一座小涼亭,亭子四面竹簾高高捲起,垂落的煙霞色的薄紗在微風中吹拂。
傍晚的光影朦朧迷離,空中似乎漂浮著淺薄的霧氣,走進亭中的小道兩旁,栽種著兩株海棠,開得遮天匝地,花繁葉茂,嫣紅花朵稠麗如天際那一抹絢麗的霞光。絲絲縷縷的香氣溢滿了庭院,清幽馥郁如清冽美酒,令人沉醉。
齊景楓坐在石凳上,身前擺著一壺酒水,一隻鎏金酒杯,身影微微傾斜,一手支撐著左頰,一手晃動著酒杯,淺酌慢飲。
溫暖而昏黃的日頭透過飄舞的薄紗,映照在他身上,卻是依舊覺著他的背影清冷。向來整潔一絲不苟的烏髮,微微散亂,束髮的簪子歪斜在一旁,陣陣清涼的晚風拂來,吹散著滑落下來的青絲,朦朧了他面容神色,隱約間,只覺他一雙漆黑的眸子,份外深邃,黑黝黝的如無底的深洞。
以往只覺得他溫潤如玉,靠在他的懷中,極為安穩踏實。如今,安靜細緻的打量他,眉宇間,似乎染著倦容,水光瑩潤的薄唇,透著一絲不尋常的白。手中的酒杯滑落,雙眸微闔,手臂一折,便如一座矗立的高峰傾倒。眉頭緊鎖,彷彿無法撫平。
沈青嵐心中百味雜陳,微微輕嘆一聲。他本就氣度高華,清雋矜貴,此刻在睡夢中,依舊是面容冷峻,剛毅不折。
放緩了腳步,走了過去,手指輕點他的眉宇,灼熱的溫度,似乎炙燙了她的指尖。受驚一般的收回手指,面色微微一變,展平手心,緊緊的貼在他的額頭,一片滾燙。
“陸姍,去喚太醫!”沈青嵐焦急的吩咐著緊隨在身後的陸姍。
陸姍慌忙應聲而去。
沈青嵐想要拖扶著他回屋子,卻是力氣不夠。焦急的輕喚道:“景楓,景楓?快醒醒!”細緻的一看,他玉白的面頰,此刻染著兩抹酡紅。開始以為他是因著喝酒,微醉而燻紅,如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齊景楓眨了眨眼,濃密而漆黑的眼睫,若蝶翼一般翩躚輕顫,一雙漆黑的眸子,似乎洇染著水光,流光微轉,清淺的笑道:“你來了。”
隨即,便揉著額頭兩側,迷濛的注視著沈青嵐,一手托腮,一手又斟酒。
“啪!”
沈青嵐伸手便揮落了他的酒盞,冷著臉道:“你知不知生病了?怎得又是吹風又是喝酒?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齊景楓望著地上潑溼的酒水,與一地的碎片,眸光半斂,抿緊了唇。
“嵐兒……”
沈青嵐等著齊景楓下面的話,齊景楓卻是沒有了下文。
“發生什麼事情了?”沈青嵐見他如此,心中酸澀,陡然一軟。蹲在他的腳邊,手搭在他的膝上,仰頭望著他。
“我想睡一會,就睡一會。”齊景楓輕輕的呢喃,隨即,便倚在桌旁,闔眼睡覺。雙手緊緊的握著沈青嵐的手,她微微一動,便握得更緊了一分。
看著他眼底的青影,沈青嵐一陣心疼。最近兩日,他都是整夜睡不著,待她醒來,身旁早已無人。而他書案上高疊的賬目,一本一本的減少,便知他又是一夜未眠。
“我不走。”沈青嵐反握上他的雙手:“納蘭卿已經離京去尋紅玉,我不用離開京都,你好好睡一覺。”
齊景楓手指微微一顫,他如何能安睡?她離開他還有盼頭,數著時日,數著數著,她便回到了他的身旁。可慕容清雲的那一番話,令他心中難安。想到她的命數與慕容清雲綁在一起,心底一片難言的痛苦悽楚。
“嵐兒,你說過的話,可要作數。”齊景楓捋過她一縷青絲,別在她的耳後。隨即起身,緩步朝屋子裡走去。躺在床榻上,沈青嵐替他蓋好錦被。
這時,太醫進來,切脈問診後,寫下方子道:“勞累所致,吃幾副藥,多加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