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心還未放下,那侍婢又補了一句:“家主想讓那巫者搬出,君子不肯,說身邊有個巫者總是好的……”
“賤奴!”孟媯恨聲罵道。原來他打的是這主意,難怪敢帶個巫女回家!看來須得使些手段了……
田恒大步出了主院,胸中鬱憤,仍舊不散。父親讓他協理坊事,用意不言自明,不過是折辱敲打,讓他俯首帖耳罷了。當年自己射御聞名國中,豈能甘心打理這些瑣事?可惜,父親料錯了一點,不論是掌兵還是管事,只要在這家中,都一般無二,讓他厭煩。
真正惹怒他的,反倒是後面那番對話。他沒能守住母親,這次輪到子苓,定要好好看顧。除了自己身邊,哪兒都不會讓她去的!
一腔鬱結,讓他腳下飛快,須臾就回到了小院。當踏入院門時,一道倩影出現在面前。那女子似聽到了足音,抬頭望來,頭頂華蓋蒼翠,眸中憂色暗隱,唇邊卻帶著安撫似的笑容。這一瞥,令人心驚的熟悉,田恆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往事如潮,憶上心頭。
“無咎……”楚子苓見到田恆停在了院門口,有些疑惑的上前兩步,想要問問情況。卻見那人笑了出來。
“父親命我打理坊事,明日就要出門。”田恆唇邊帶笑,輕鬆答道。他知道,只要自己表現的安然無事,子苓就不會察覺,她又不知這些雜務重要與否。
楚子苓眨了眨眼,有些說不準這笑容是真是假。但是比起方才出門時的冷臉,的確好上了太多。就算跟父親不合,回到家中能有個差遣,總是好事。
略略放下心來,楚子苓道:“那我在家等你……”
話音未落,田恆突然問道:“你想隨我去工坊看看嗎?”
楚子苓訝然睜大了眼睛:“我也能去?”
“自然。”田恆答的乾脆,“最初幾日只是瞭解事務,無甚大事,正好帶你在臨淄逛逛。”
這可大大出乎了楚子苓的預料,讓她的眸光都明亮起來。田恆見狀,笑著補充一句:“不過你這身打扮,怕是要換上一換……”
第二日,換了輛馬車,田恆也沒帶僕役,親自駕車,載楚子苓一同前往工坊。坐在田恆身側,楚子苓難得有些興奮,緊緊抓著車前橫木。是了,這次她坐的不是安車也不是輜車,根本沒有車廂,乘客的座位就在御者身旁。這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坐的位置,而她,穿的也不是女裝。
一身青衣,頭戴小冠,把眉稍微畫粗了些,胸也用布裹住,楚子苓換上了男裝打扮,竟然有些像個少年郎。回到古代,不來個古裝劇裡的固有套路女扮男裝,豈不可惜?當然,她是沒想過自己這副模樣就能瞞過旁人,但是田恆帶她出來,應當是沒這方面的顧慮。如今雖然沒有男女大防,但這副打扮,總是比女裝爽利太多。
田恆慢悠悠驅著車,朝前方成片的工坊揚了揚下巴:“那邊就是坊區,有大坊三座,凡舉冶、織、陶、車、皮、玉等官工,皆在此處,共三十餘類,數千工匠。”
看著前方因冶煉金屬騰起的黑煙,楚子苓不由咋舌:“這些都是令尊掌管?”
“然也。自曾祖起,田氏便任工正一職,掌國中百工。”田恆應道。
這規模,可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樣,難道工正跟後世的工部尚書差不多?忍不住,她問道:“兵器、鑄幣也是在此嗎?”
沒想到楚子苓還知道百工中最重要的是什麼,田恆笑道:“都在坊中,不過這些有專人執掌,多是父親心腹,我是無權過問的。”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敏感,楚子苓趕忙換了個話題:“那你擔任的是什麼職務?”
“負責打理諸務,監看各坊。”田恆答的極簡單。
什麼都管?這聽起來,怎麼有點像總經理秘書。楚子苓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那豈不是食少事煩?”
田恆挑了挑眉:“也未必。工坊牽扯不小,事事都有成例,田氏根基可都在這三坊,又豈是我能插手的。”
他說的如此直白,楚子苓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恐怕田氏一族,在工坊上賺了不少油水吧?興許田齊的第一桶金,就是從此撈來的。
只是身為庶長子,竟然連這些機密都無法參與,聽來已經不是不受重視能形容的了。楚子苓高昂的情緒立刻沉了下來,遲疑道:“那你將來……”
她話說的猶豫,田恆卻哂笑一聲:“不過是個工正,連正卿都不是,又有什麼好爭的?莫想太多。”
楚子苓看著那張並不在意的側臉,有些無措起來,她一直知道田恆不在乎這些,只是回到家族裡,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