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姜接過來,再抬頭他已經出了門。
質子府邸就坐落在王宮附近,這大概是諸多不滿之中唯一可以讓趙重驕滿意的一點。
易姜到達時已經快天黑,因為裴淵暈了,她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聃虧摒棄前嫌揹他走出驛館。
府邸不是新宅,陳設佈局也遠遠比不上趙國的長安君府,前廳更是小的可憐,以前滿堂燈火,現在只點了兩盞。趙重驕披了件女裝,正在裡面坐著,半邊身子還隱在黑暗中。
易姜從廳外經過,他忽然抬頭喚了一句:“先生止步。”
白天在驛館被一頓羞辱,還被公西吾瞧得一清二楚,易姜心裡也不大痛快,一提衣襬就進了廳中。
“主公要說什麼?”
趙重驕見她連禮數都沒有,哼了一聲:“你之前說入齊為質在長遠來看是有利的,倒是給我說清楚怎麼個有利法。”
易姜昂了昂脖子:“士為知己者謀,主公不過將我當做發洩怒火的奴僕,我又何必再費心為主公出謀劃策。”
趙重驕嘴角一抽,險些發作:“怎麼,還要我向你賠罪不成?”
易姜豎手:“這樣好了,我先說出利害之處,若主公覺得有理,再向我賠罪不遲。”
趙重驕翻了記白眼,女裝之下竟頗具風情:“你說。”
易姜道:“主公此番入齊,雖為質子,實為功臣。功勞有二:其一,為趙國搬得救兵,解了趙國燃眉之急;其二,可在齊國周旋通融,讓齊趙兩國同盟更加穩固。他日主公回國,就會因為這兩樣功勞而地位鞏固,難道不是有利之處嗎?”
趙重驕神色幾番變換,目光在她身上來回幾遭,閃爍不定,抿唇不語。
易姜知道他被說動了,就是礙著臉面死不承認唄。她早就想好好殺一殺這小子的脾氣了,一擼袖子,上去一把就剝了他的衣服。
“主公既然深知自己的責任,就該改頭換面,克己嚴律,莫要被齊人逮著把柄,你在這裡代表的可是趙國的臉面!”
趙重驕瞠目結舌,下意識抱起雙臂,第一次舌頭打結:“你……你居然剝我衣服?”
易姜面無表情:“主公還欠我一個道歉,我記著了。”
趙重驕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了門,依然無法回神。
雖然欺負了趙重驕很爽,但這快感持續了也不過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易姜就爬起床來,梳洗換衣,積極備戰。
稷下學宮位於臨淄附近的稷門,由齊桓公所建,專門延攬各國有學之士。這還是聃虧告訴她的,連身為劍客的聃虧都知道,可見這座學宮名聲之響。
裴淵已經恢復如常,一早就跑來易姜屋中,撓著門板不吭聲。
易姜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好笑地問了句:“要不你直接跟我去好了。”
哪知他竟然連連擺手:“不不不,還是算了,還是得請先生通融才行,不然我擔心公西先生不肯見我。”
“怎麼會呢?”
裴淵嘆息,左右看看,湊近她耳邊低語:“先生有所不知,據說公西先生乃晉國王公之後,晉國為趙韓魏瓜分,他怎肯見我這個韓國人呢?”
易姜挑眉:“你這訊息可靠?”
裴淵搖頭:“不知真假,但小心點總是對的。”
易姜回味了一下昨日公西吾的氣質風度,覺得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約定時間是午後三刻,但聃虧說距離稍遠,還得早點出發。易姜稍稍安撫一下裴淵,自己出門去了。
到底比不上還在趙國,以前她嫌棄馬車顛簸,現在整個質子府就一輛馬車,僅供長安君使用,她想坐都沒得坐。她到了府門邊才想起這茬,自己又不會騎馬,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輛馬車遠遠駛來。
“奉上卿之命,特來迎接桓澤先生。”車伕彬彬有禮。
易姜也懶得客氣,欣然領受。
到達稷下學宮時,看日頭差不多時間剛好。大門處有兩個學子模樣的人守著,問人要憑證。易姜忽然想起公西吾給自己的木牌,取出來一看,上面寫著鬼谷二字,給學子看了一眼,對方立即拱手請入。
裡面出奇的廣闊,迴廊樓閣,流水樹蔭,難怪會被稱作宮。易姜一路走來,隨處可見三三兩兩計程車子聚集在一起,高談闊論不絕於耳,但只要一看到她,交談立即停止,無不投來新奇的目光。
她站在橋面上,低頭看著潺潺流水,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見。雖然身著男裝,一本正經,但這張臉實在太過稚嫩了。再看看其他士子,或意氣風發,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