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這副身軀的主人以前是什麼性格,但聃虧至今沒對她產生太大懷疑,說明她這段時間走的路線大致是正確的。那就是一個牛逼的門客必然是高冷的。
高冷是怎麼做到的?驚訝時要用“嗯”取代“臥槽”,生氣時要用“哦”取代罵街,高興時要用面無表情取代“哈哈哈”,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說“自有我的道理”。
於是她面無表情地站在大鼓邊緣接受這些歷史人物的見禮,雖然早已經心如擂鼓。
“有勞諸位前來,在下受寵若驚。”四周一片“應該的,應該的”的回應,易姜接著道:“在下離開平原君府已有段時間,原本已打算遠離趙國,但近來又發現了明主人選,遂又決定留下來。”
她環視四周,心想這麼阿諛奉承的理由,趙重驕沒理由不心動了。
聃虧當然要配合地問一句:“先生說的明主是……”
“長安君。”
周圍反應不一,驚歎、失望、無奈皆有,卻忽然有人放聲大笑起來,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
“先生的明主居然是我?”
易姜順著聲音看過去,愣住了,說話的居然是那個紅衣少女。
什麼少女,分明是個少年!聲音洪亮清脆,面目清朗,偏偏穿了身女裝。易姜很想大喊一聲“臥槽什麼鬼你拓麻是不是在逗我”,卻只能擺出一張高冷的臉:“嗯,正是。”
怎麼沒人告訴她長安君有異裝癖啊!
☆、修養二
長安君站起身來,女裝半敞,衣襬曳地,放浪形骸,但周圍沒有一個人覺得驚奇,顯然他這樣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少年身姿尚未成熟,披著女裝乍一看還真不容易看出差別,但既然知道了他是男的,再看他這身裝束就覺得古怪了。易姜儘量不露痕跡地迴避看他,但長安君偏偏朝她走近了兩步,像是要拉回她的視線一樣,一手支腰,歪著腦袋盯著她。
他這架勢分明是有話要說,易姜全身高度戒備,大腦迅速運轉,臉上嚴肅的神情反倒不太像裝的了。
但最後長安君只是溫和地笑了笑:“承蒙先生不棄,重驕榮幸之至。”
易姜鬆了口氣,看起來這也不過是個率性的大男孩兒而已,頂多是驕縱了些,應該還是挺好對付的。她本想面無表情地點個頭回應一下,忽然回味過來是要行禮的,只好又回憶著聃虧之前的模樣行了揖禮。
長安君眉眼含笑:“敢問桓澤先生何時可以動身去我府上呢?重驕也好命人安排。”
易姜朝後看了一眼,聃虧接到示意上前一步道:“先生有心事主,自然隨時都可以啟程隨長安君回府。”
“重驕不能怠慢了先生,待我回去安排一下,申時恭候大駕吧。”長安君笑眯眯地掃了在場的人一眼,轉身出門走了。
其他人見狀也沒心情留了,陸陸續續地離去,大多都不高興。趁興而來,卻空手而歸,自然掃興,不過對方是趙太后疼愛至極的長安君,他們又有什麼法子。
聃虧親自送他們出了門,返回後對易姜小聲道:“我記得長安君沒這麼好說話的啊,今日你居然這麼順利就被他接納了,實在奇怪。”
易姜猜想大概是因為桓澤先生的名號太響了吧,好歹還是平原君府上出來的,長安君多少也要給平原君面子的。
兩人基本上也沒什麼行李好收拾的,在清風寓的吃住都由平原君府來報銷,來的方便,走的也瀟灑。準時登門是美德,聃虧特地算好了時間出門,依舊牽著他的馬,馱著易姜朝長安君府上走。
邯鄲城已經頗具大都市的規模和風範,道路寬敞,商鋪林立,人們穿梭不息。易姜的目光掃過身邊駛過的牛車,掃過賣炭火的小攤,掃過兩邊齊整的屋舍和遠處高高的城牆,忽然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觸到這個時代的陽光和春風。
聃虧見她看得目不轉睛,猜想她大概是被關太久了的緣故,母性又被激發了,故意放慢了腳步,好讓她多看一會兒。
慢吞吞地走過幾條大街,眼前沒了那喧鬧的景象,已經進入權貴的地界了。聃虧顯然是早已探過路的,一路沒有任何停頓地往前走,忽然指了一下前面道:“到了。”
易姜放眼望過去,兩棵大樹後面是一扇厚厚的大門,灰牆高立,在左右盡頭各設了塔樓,上面站著執弓箭的衛兵。聃虧扶她下馬,走上前高聲報上名諱,衛兵轉頭朝下方通報,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了。
易姜步子邁地很慢,跨過門檻時分外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