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蹲下身,伸出手去撿起泥土上一朵花,這花瓣上還帶著霜雪,已經被碾壓的不成形狀,依稀可以看得清楚原先漂亮的桃粉色。姜梨捧著那隻花瓣,看向司徒九月:“這些……已經沒救了麼?”
司徒九月搖了搖頭。
“這些藥草本來就不容易找到,生長環境也十分苛刻,燕京城的氣候本就不適合它們在這裡生長,是姬蘅這麼多年一直花重金想辦法創造環境。但是今年實在不行了,燕京城一年比一年冷,這些藥草熬不住的。根都斷掉了。”司徒九月的聲音裡,也很是惋惜。
雖然姬暝寒死後,這片花圃似乎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但是有這座花圃在,司徒九月煉毒也方便了許多。而且從某種方面看來,花圃的確為國公府增色不少,令這座府邸充滿了仙妖之氣,令人嚮往,而如今的一場風雪,就像是昨夜的美夢被驚醒,留下來的只有清醒的真相。
對愛做夢的人來,總歸十分殘酷。
姜梨不知道什麼,好像自從姬蘅走後,這裡就一點一點的失去了生氣。即便葉家人和薛懷遠他們住進來,每日吵吵嚷嚷,好像很熱鬧,但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彷彿這座府邸也知道自己的主人不會再歸來,就這麼頹敗下去。
她看著慢花圃的悽清,只覺得這是十分不好的預兆,便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把這片花圃埋了吧。把這些花埋了,等開春了,再種。”
司徒九月驚訝的看著她:“再種?”
“姬蘅只有兩個愛好,”姜梨慢慢的道,“一是賞花,二是看戲。他把國公府交給了我,倘若我把這裡弄得灰撲撲的,他這樣挑剔的人,見到了定然要不喜。況且有些顏色,增添點熱鬧也好。”
司徒九月就不做聲了,姜梨既然這麼,她也沒法再什麼,更何況,如今國公府都是姜梨的,姜梨想怎麼樣做,自然可以怎麼樣做。
“不過,”司徒九月指了指另一邊,“這些花都死掉了,那棵樹還活著。”
姜梨循著她的動作望過去,便見花圃中,還生長著一棵樹。這是一棵梨樹,是那一日夜晚,她從姜府到了國公府,看見姬蘅在種,便自己上前,和姬蘅一起種下的。
她走到了樹邊,樹長高了許多,從稚嫩的樹苗,長得挺拔,很有些亭亭玉立的樣子。可能再過不了多久,它就能繼續長高,長大,到了夏日,它的枝葉繁茂,成為一片綠蔭,來年春日,再長出潔白的花朵。它就在國公府裡慢慢長大,從姬蘅活著的時候開始生長,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
姜梨伸手摸向了樹幹,樹枝上也堆滿了積雪,把樹壓得有些歪倒,姜梨拂去那些積雪,它便像得了輕鬆似的,越發的高了一截。正在這時,姜梨的手下,摸到了一個凹凸不平的東西,她感覺到好像是什麼人刻上去的東西,便凝眸一看,這一看,眼圈頓時紅了,險些要掉下淚來。
那上面的字跡熟悉,正是姬蘅的字跡,大約是用劍尖鑿刻:二十八年春三月,與阿狸手植。
她彷彿能透過這行字跡,看見紅衣的青年半跪在地,拿劍尖一字一句的鑿刻,他神情認真,琥珀色的眸子被月色映的專注,嘴角噙著笑意,美不勝收。
這對當時的姜梨來,只是一件事,但卻被他放在心上,還認真紀念,彷彿在他的人生裡,這是一件值得記住的大事。
他……怎麼這樣呢?
姜梨背過身去,眼淚一瞬間掉下來,沒入泥土裡面。樹在風裡微微顫動,溫柔又不解,她的心裡,酸澀的出奇。
平復了好一會兒,姜梨才轉身走了出去。她想或許這也是姬蘅留給她的東西,這棵他們一起種下的梨樹,將會代替姬蘅,一直陪在她身邊,度過無數個春秋。
姜梨走出來後,見到了院子外面的薛懷遠,薛懷遠打量著她的神色,似乎是有話要,姜梨怔住,問:“爹,出什麼事了嗎?”
薛懷遠連忙擺手:“沒什麼,只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爹請。”姜梨道。
薛懷遠拉姜梨在外面的石桌前坐下,才道:“我想著,新年已經過了,既然你日後都要留在燕京城,我們就先回桐鄉一趟。那邊的老宅子都處理了,再和鄉親們打個招呼,算是告別,日後就不回去了。你看……”他探尋的看向姜梨。
姜梨倒是沒有多驚訝,薛懷遠之前就跟她起過這個打算,姜梨也很贊同。還打算回去桐鄉以後,自己就再去七閩一趟,反正去七閩也要路過桐鄉。當即就道:“好。”
薛懷遠像是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阿狸,爹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旁人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