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在桐鄉呆了這麼多年,曉得桐鄉的百姓們還是很熱情好客的。但顯然,葉明煜的人馬將這些百姓們嚇著了,沒有一個人敢接近他們。甚至他們就像是瘟疫,不過短短半個下午的時間,街道上的百姓們見了他們都繞道走,不然就竊竊私語著什麼。
等他們在這間酒館裡坐下來,酒館裡一個客人也沒有了。
掌櫃的也是一樣,見姜梨他們來,大約想要關店,又怕招惹了葉明煜腰間那把刀,乾脆直接將店交給小二,自己走為上計。那小二更好笑,端茶都端的戰戰兢兢的,葉明煜想讓他拿點瓜果過來給姜梨潤嗓子,才剛張了張嘴,那小二就像怕從葉明煜嘴裡吐出什麼可怕的話語來時的,一溜煙兒跑了。
“嘿,我就奇了怪了,”葉明煜又好氣又好笑,“咱們做什麼了?這些人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能不能跑的再快點兒了?我便是留大鬍子行走江湖的時候,也沒見人這麼害怕啊?”
姜梨微微一笑:“因為你提了‘薛’字。”
“‘薛’字又不是什麼禁忌的詞兒,咋,還提都不能提了?”葉明煜一說起來就滿肚子氣,“阿梨,我看你說的沒錯,這桐鄉古古怪怪的,這些百姓也怪。那薛懷遠要是真沒什麼事,何必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簡直欲蓋彌彰!我看,八成薛懷遠就是被誣陷的,誰他孃的在背後算計薛家哪?”
這話剛一說完,樓下就傳來“哐當”一聲,像是小夥計沒拿穩算盤,不小心掉在地上發出的響聲。姜梨往下望了一眼,那小夥計坐在酒館門邊上,彷彿在盡力離姜梨遠一些似的。
“道路以目。”姜梨道。
“啥?”葉明煜不解
姜梨緩緩而道:“三十四年,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歷史上有位君王施政暴虐,受寵臣唆使改變朝制,把平民賴以謀生的許多行業,改歸王室所有,一時間民生困苦民冤沸騰。君王不僅不聽勸諫,還派人請了很多巫師,在首都川流不息地巡迴大街小巷,偷聽人們的談話,凡經他們指認為反叛或誹謗的人,即行下獄處決。這樣一來,舉國上下不再敢對國事評頭論足了,就是相互見面,也不亂搭腔,而是道路以目。”
葉明煜道:“你是說,桐鄉這裡被人監視,偷聽人們的談話,一旦發現有人談論薛家的事情,就下令處決,所以百姓們才‘談薛色變’,視我們於洪水猛獸?”
姜梨道:“正是。”
“這也太……”葉明煜道:“這太囂張了!桐鄉里誰敢這麼稱王稱霸,這是要做土霸王啊?便是襄陽的佟知陽,尚且還要顧忌著百姓的嘴,誰敢這麼大膽,誰給他們這麼大的權力?”
姜梨心中冷笑,做這些事的人,膽子自然極大,因為背後撐腰的事當今成王的親妹子永寧。朝局動盪不安,未來洪孝帝能不能坐穩這個位置,尚未可知。跟了永寧,未來許是榮華富貴。便是不說未來,光是現在,討好永寧的人,也從來不缺。
他們自然有恃無恐,自然敢讓桐鄉“道路以目”。
“啊,我明白了!”葉明煜突然一拍桌子,“難怪阿梨你要讓我們這樣大張旗鼓的去談論薛家。如果那些人混在人群中偷聽百姓們的談話,對方肯定會知道,會主動來找我們!”
“是的。”姜梨道:“這樣也省去許多時間。”
葉明煜見姜梨做的端正,分明沒有一絲畏懼或是不安的模樣,忍不住問:“不過,阿梨,你不害怕嗎?”
“我不害怕,”姜梨淡淡道:“比良心,身正不怕影子歪,比權力,我的父親是文人之首。我什麼都不怕,唯一怕的是,他不來。不過還好,”姜梨的嘴角一翹,一瞬間葉明煜只覺得她的笑容也有幾分嘲諷,“他們來了。”
葉明煜朝樓下看去。
便見酒館外頭,忽的湧來一群騎馬的官兵。那小二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去,渾身抖如篩糠。為首的官兵喝道:“方才談論薛家的人在哪?”
“老子在這!”葉明煜囂張的把杯子往桌上一頓,站起身來。他身材高大,很有幾分氣勢如虹,大踏步往樓下走去。
姜梨將手上的茶杯放下,也隨葉明煜往下走去。桐兒和白雪有些擔心,亦步亦趨的跟著姜梨,只怕姜梨吃虧。
葉明煜派出去的人馬,此刻也都回到了酒館之中,正被那些官兵圍在中間。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葉明煜還不慌不忙的從酒館木質的樓梯上踏步而下,踏步的聲音踩得樓梯“咯吱咯吱”作響,卻愈發顯得腳步重而渾厚。
他身材高大,腰間佩刀,面上帶疤,匪氣縱橫,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