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年紀輕輕就死了,她沒有子女,也沒有改嫁。因著相貌醜陋,又獨身一人,時常遭人欺負。薛懷遠帶著他們上任的時候,啞婆已經是個醜陋的被人欺負的老婦人了。
她時常去撿別人剩下的東西吃,又不願意做乞丐乞討街頭,時常飢一頓飽一頓,薛懷遠見她年紀大了實在可憐,便讓她在縣衙裡倒夜香,一月也能拿些月前,吃飽穿暖是不成問題的。
若非薛懷遠,啞婆怕是早就凍死在某個冬日了。而啞婆的啞,正是因為她常年遭受別人欺負,漸漸的不願說話,別人就以為她不會說話了。但姜梨知道啞婆會說話,因為有一次薛昭拿自己摘得野果給啞婆的時候,她聽到啞婆對薛昭說“謝謝”。
馮裕堂換走了縣衙裡的所有人,卻沒有換走啞婆,大約是因為覺得啞婆只是個倒夜香的,沒什麼用處,另外,啞婆還是個啞巴,便是真的看到了,聽到了,也說不出去。
但姜梨今日在縣衙裡看到啞婆還在的那一剎那,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啞婆木然的看著姜梨,這令她看起來像個假的偶然,她含糊的道:“我為什麼相信你?”
“這不是相信我。”姜梨輕聲道:“這是相信公平和正義。”
“難道薛縣丞入獄,是公平的嘛?難道馮裕堂那樣的人能坐上地法官,又是正義的嗎?別的不說,薛縣丞在的時候,啞婆,你過得應當比現在好多了吧,至少吃得飽穿得暖不是嗎?”姜梨笑笑,目光掃向一邊桌上,那裡,桌上的飯菜已經被啞婆一掃而光,而啞婆身上穿著的冬衣,已經破了許多洞。
啞婆低下頭。
面前這位富家小姐說的沒錯,從前薛懷遠在的時候,她吃的飽穿得暖,薛懷遠的兒子薛昭和女兒薛芳菲還時常給她送東西接濟。如今她雖然還在縣衙,可別說是月前,便是平日吃的都是官差們吃剩的飯。
日子不好過,馮裕堂上任的日子,就像她年輕時候遭人欺辱的那些日子。但這世上,為何總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呢?
啞婆重新抬起頭來看向姜梨,她問:“你為什麼要幫薛家?”
“我和薛家有故交,”姜梨道:“也是受人之託,替薛家平反。您請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是您告訴了我們這些事,馮裕堂也查不到您頭上,我能保證您的安全。”
啞婆沙啞的笑起來,她一笑,臉上的褶子擠做一團,卻比方才的陰沉,看起來要慈祥許多。她道:“我有什麼好怕的,我活了這麼大歲數,早就活夠了。還留在縣衙,就是為了看馮裕堂這個縣丞能做到幾時。我希望能給薛家報仇,但我做不到,我等啊等啊,終於等來了你。”
葉明煜張大嘴巴,乍然從這個不善言辭的老婦人嘴裡說出這麼大一段話,委實令人吃驚。而她說的話裡,卻又讓人感懷。
姜梨靜靜的看著她,半晌,伸手握住啞婆的手:“謝謝您。”
年輕飽滿的手和蒼老幹枯的手疊在一起,卻像是給老人重新注入了生機。啞婆的眼睛變得很亮,她說的很慢,卻一字一句很是清楚。
“馮裕堂他們,換掉了縣衙裡的所有人。薛大人下獄,他的手下們不服,被關起來。有一個掙扎的厲害的小黑,被他們殺死了。剩下的人馮裕堂害怕殺得太多生事,便將他們送到東山的礦道里,給人挖礦。”
“東山礦道?”姜梨驚訝,“那不是一座早已廢棄的礦山嗎?”
啞婆看了她一眼:“難得你也知道。”
葉明煜插嘴:“那礦山是什麼?桐鄉還有礦山?”
啞婆嘆息一聲:“礦山的事,很少有人知道,到了年輕的一輩,別說是外地人,就是桐鄉本地人,也不曉得桐鄉還有座礦山。幾十年前,有人在桐鄉東山里挖到了金子,旁人說是金礦,便上報了朝廷。朝廷派人下來探勘,還讓人在礦道開採,但挖了整整一年,除了面上一點點,並未挖到金礦。當時負責挖礦的官員都被罷黜,這座礦山也就是廢棄的礦山。”
姜梨聽著啞婆說的話,她的表情不像葉明煜一樣驚訝。桐鄉年輕小輩們,甚至有些年紀大一點的都不知道這事,但她知道。薛懷遠上任前,要了解桐鄉的過去,東山礦山的事,也是親自看過的。
姜梨道問“既然是一座廢棄的礦山,馮裕堂為何要將他們送往那裡?”
啞婆冷笑一聲:“因為馮裕堂要折磨這些人。他又將那些人送到礦山,讓他們從早到晚在礦道里幹活,直到挖出金子,誰都知道東山挖不出金子,那些人一輩子挖不到金子,一輩子就別想出來。”
“他這是濫用職權,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