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姨娘捂著臉,這才反應過來,“嗚”地一聲大放悲聲,撲到周侯爺面前抱著他的腿,邊哭邊要他做主,一時說“伺候了侯爺這麼多年”,一時說“往後再沒了活著的臉了”,一時又說“我可憐的綺蘭”,說著說著就要尋死,往旁邊的廊柱上撞。
周侯爺原本要去拉她,誰知聽見吱呀的聲響,一側頭便見周連營推開了窗,人趴在窗沿上,目含疑惑地往外望。周侯爺心裡一虛,他待這個小兒子確實不同,很希望在他面前保持父親的威嚴崇高,就不好意思和小妾拉扯成一團,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轉而四顧著要另尋個幫手拉住蘇姨娘。
霜娘呆立在後面,一副沒見過這種世面被嚇住了的樣子。
她不動,她院裡的丫頭也不動,有邁出了一兩步要上前的,也悄悄收回腳站了回去。
周侯爺不便說兒媳婦,只好胡亂指了個丫頭,叫她過來幫忙。
他指的正好是疊翠,疊翠小心翼翼地上前去勸,蘇姨娘不能被個丫頭一勸就好,自然要再掙扎一下,她一掙扎推搡,疊翠“哎呀”一聲,順勢被推倒在身後地上,抱著腿腳抽氣呼痛不已。
霜娘緊緊咬住牙關,才沒笑出聲來。她悄悄往旁邊蹭,蹭到窗戶旁邊,挨著周連營趴出來的半身站著,兩個一道看起戲來。
蘇姨娘也不是真心要尋死,沒人拉沒人勸的,只得消停下來,轉而哭訴起三姑奶奶在外面姐妹相殘的行徑來。
☆、第102章
周侯爺才知道小女兒患病的事已經被張揚出去了,吃了一驚,道:“三丫頭怎會如此。``”
素服婦人向周侯爺斂裾行禮,回道:“妙蘭這麼做是不對,我這裡給大哥賠禮,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她。還請大哥看在她剛剛喪父,心緒不佳以至行止失常的份上,原諒了她罷。”
周侯爺下面的責怪之語就全被堵回去了——這是三弟的遺孀,都把亡夫抬出來了,他難道還好不依不饒,一定要給侄女個切實教訓?
而且周妙蘭為什麼幹出這事,周侯爺往深裡一想,也就明白過來,是這個侄女還在記著當年的仇怨呢。
就只好嘆了口氣,道:“她們姐妹間不管有什麼矛盾,看在一家骨肉的份上,總該包容一些。你和三丫頭好好說一說,叫她切不可再在外面胡說了,她先前說的那些話,也都儘量去澄清一下。”
週三太太很爽快地點頭:“多謝大哥寬厚,我這就回去打發人叫妙蘭來,把大哥的話都說與她,令她照辦。”
——這就完了?
蘇姨娘見勢頭不對,不說自己挨的這巴掌了,女兒這麼大虧竟也是要白吃了的樣子,不由大為焦急。
她原來哭訴的時候一直是歪在地上,刻意做出一副被週三太太凌虐的樣子來,這時怕週三太太轉身離去,此事就此了結,也顧不得裝樣了,忙站起來道:“侯爺,三姑奶奶要犯的是無關緊要的小錯,我也不敢責怪她,可她敗壞的是綺蘭的名聲啊,綺蘭離著說親也不過就三四年功夫,這,到時候可叫我的綺蘭怎麼辦哪……”
說著流下淚來,又向週三太太道:“所以我氣急了,抱怨了三姑奶奶兩句,三太太就打我的臉來了,這是太太心疼自己的女兒,可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我也心疼我的綺蘭?再者說,就是我有不對的地方,一句也不該說三姑奶奶,那太太也不該到親戚家裡來教訓人呢。”
霜娘聽了這通話的末尾,不由咋舌。蘇姨娘這是見西府三老爺沒了,所以一點也不把三太太放在眼裡了?她說的話聽上去是有道理,然而問題在於以她的身份,根本不配說這個話,隱隱都有教訓三太太的意思了,安氏說還差不多。
週三太太沉默了好一會,開腔回應了:“好,好,老爺——!”
她後兩個字猛然拔高了音,聲調淒厲無比,把一院子人都嚇了一跳,兩個正說閒話的小丫頭一下縮抱到一起,連周侯爺都不由驚得退了一步。
週三太太毫不在意,舉目望天:“老爺,你睜開眼看一看,看看你去了之後,我們孤兒寡母過的是什麼日子,早知要受這番侮辱,你還不如帶了我一道去罷!”
她話音落下,幾步衝到周侯爺身後,便向廊柱撞去!
——她其實離蘇姨娘先前撞的那根廊柱更近,但因不屑於她,不願意和她撞同一根,特意選了另一邊的撞。
霜娘這回不“嚇”呆了,迅勇地衝出去,她此時距離週三太太最近,但因週三太太不像蘇姨娘那樣裝模作樣,撞勢甚猛,她險些沒攔得住,雖則抵消了一些週三太太的力量,到底還是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