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通知,簾櫳一掀,安氏已經聽見脆亮的嬰兒哭聲了,霜娘是頭胎,她沒想到能這麼快,立時喜動顏色,站起來就往外去,一頭進了產房。
先出來的是位千金,紅通通的小身子洗了澡擦過後包進了早已備好的襁褓裡,緊閉著眼睛猶在哇哇大哭,安氏接到手裡就捨不得放下了,一邊眉開眼笑地抱著她哄,一邊目光轉到床榻時表情又緊張起來,那裡可還有一個呢——
“奶奶用力,快出來了,再加把勁,加把勁就成——”
“好了好了,看見頭了,奶奶跟著我的聲音來,用力,用力——”
屋裡地龍燒得暖和,兩個穩婆滿頭大汗,輪番鼓勁,霜娘開頭熬得辛苦,神志都快飄走了,這會兒先出來的女兒在旁邊哇哇地哭著,把她的神志又拉了回來,她心裡陡然又生出了一股力氣,隨著穩婆給她的節奏使勁,不知過上多久,似乎沒多大功夫,她只覺得整個人忽然輕鬆了一下——
“出來了,出來了!”
“是個哥兒!”
穩婆們大喜過望,雖然看這府裡太太的態度,對姐兒也是十分疼愛,但於她們來說,到底不如男丁圓滿,別的管不著,討喜錢時總是更好伸手不是。
當下一邊忙活著給產婦善後,一邊好話如潮水般往外直砸,又說奶奶福氣好,再沒見過雙胎生產這麼順的,又說一雙嬰兒生得健壯可愛。
後出來的這個可能是比姐姐憋的時間長了點,不大滿意,穩婆的手還沒拍上他的小屁股,他就嗚嗚哇哇地哭開了,嗓門比著姐姐更為響亮,正好給穩婆們的話捧了場,顯示著他的確實健壯。
安氏抱了孫女又抱孫子,一個懷抱簡直忙不過來,歡喜得再沒別的話,只是連聲說“賞”。
這賞不只是賞穩婆,連著一個院子裡的丫頭們都得著了,裡裡外外,一片歡聲笑語。
霜娘拼著最後的一點力氣,要過孩子們來看了一眼,頭一歪,就在這嘈雜喜氣裡安心地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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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娘半夜發動,本來就沒睡足,再費上許久力氣,這一覺睡得是天昏地暗,等醒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移回了臥房。
室內昏暗而安靜,空落落的肚子第一時間提醒了她,她忙啞著嗓子出聲叫道:“金盞,孩子呢?抱來我看看——有什麼吃的,再拿點來。”
她補那後一句乃是因前一句話的功夫,她感覺到了肚子的空落不只是因為卸了貨,同時也是餓的。
金盞在外間應了聲,掀簾進來,一個高高的身影跟在她後面,等金盞點起燈,那身影過來床邊,霜娘才驚訝地發現是周連營。
他懷裡抱著個大紅襁褓,湊過來,小心地把胳膊放低了到她枕畔,滿面笑意,道:“你看。”
霜娘側頭,見襁褓裡的寶寶被包裹得齊齊整整,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膚色比剛出生時淡了一點,但仍是紅通通的,兩個眼睛像兩個小破折號,緊緊閉著。
嬰兒剛出生幾天都是閉著眼睛的,霜娘分不出他這是睡著了還是醒著,盯著看了一會,見他基本不動,只有小小的嘴巴蠕動過一下,才聲音輕輕地道:“他睡著了嗎?”
周連營道:“嗯,乖得很,吃飽了馬上就睡了。”
霜娘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撥弄了一下襁褓,知道是雙胎後,準備的這些物件上就格外都做了記號,她見到側邊上繡的一個小小“壹”字,抿唇笑了:“這是茉姐兒。”
這個名字是霜娘想出來的,但直到周連營上回回家時才最終定下,因為霜娘想出的太多了,她不過懷了兩個,名字卻想了有百八十個,自己又拿不定主意,看哪個都好,直到能做主的人回來了,才忙忙求助了他。
不過這只是小名,大名還沒定,一來大名不著急,拖一拖無妨,二來霜娘也是特意沒想,她孕程的大半周連營都在外地,基本沒插上手,現在把名字留給他起,好讓他對孩子盡一盡心,更把孩子放在心上些,這是霜孃的一點小心思,不足為外人道也。
“還有寧哥兒呢?”
周連營笑道,“那小子胃口大,還在那邊喂著,吃好了再抱過來。”
霜娘點點頭:“嗯。”
兩人說著話,金盞端了碗熱氣騰騰的鮮肉小餛飩進來了,這就早包好了備上的,滾湯裡一下就得,又快,吃起來也比麵條之類的方便。
霜娘把一碗吃得乾乾淨淨,然後倦意就又上來了,她畢竟剛生產完,體力消耗太大。
這時候寧哥兒也已經抱過來,霜娘勉力撐著眼皮,看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