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媃黑瞳驟然緊縮,心都跳了出來,她條件反射張嘴就尖叫:“啊!”
那手推開門牖,穿著僧鞋的腳跨過門檻,腳下踩踏著斜長的影子。
緊接著是一身玄色長衫,上唇留著短鬚的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
中等身形偏清瘦,眉目時常微微蹙著,顯出細細的豎紋,整個人身上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書生儒雅氣。
姜媃長舒了口氣,捂著心口,心有餘悸的道:“三叔,你嚇死我了。”
從原身的記憶裡,姜媃認出這人正是秦家三房的秦勉玦。
秦勉玦有禮的笑了笑:“我本是擔心你一個小姑娘會害怕,所以過來看看,不成想竟是嚇著你了,是三叔的不是。”
姜媃並不十分了解秦勉玦,相比不常見到的大房秦老大以及跋扈刻薄的羅氏,三房在秦家要低調的多。
姜媃對他的印象,僅限於秦勉玦很會作畫,愛好詩書,不參與秦家買賣,活的頗為清高。
就是三嬸,原身也就前幾日才見過一面。
不過,此時此刻,姜媃還是對秦勉玦生出點感激來,有人陪著她才沒那麼害怕。
秦勉玦給秦昭上了柱香:“白天的事我聽說了,你莫要太擱心上,羅氏就那性子,好生照顧小五,待他成人總不會辜負你的一番真心。”
這話姜媃怎麼聽著怎麼彆扭,辜不辜負的,咋感覺秦野像個渣男負心漢。
秦勉玦看著棺木嘆息一聲:“昭兒去的早,苦了你了,你伴著小五熬過來,過幾年及笄後若是想離開秦家或再嫁,我去和你祖母說和,秦家不會薄待你的。”
姜媃微笑著,並不想接這話。
秦勉玦多呆了會,見姜媃面露睏乏,遂道:“昭兒媳婦去休息,這裡我守著就好。”
姜媃揉了揉眼睛,搖頭道:“早安排好了的,明晚上是大伯,後晚上才輪到三叔守靈,我去休息了,對三叔不太公平。”
秦勉玦笑了下:“沒事,我不跟旁人說起,你卯時中過來,不會有人知道的。”
姜媃猶豫了,她不是沒熬過通宵,但要單獨和個死人一起熬,多少還是心怯怯的。
而且也不知怎麼回事,自打秦勉玦過來後,外頭的野貓子好似就沒在叫喚了。
姜媃踮起腳尖往外頭看了看,黑浚浚的夜色伸手不見五指,三月初春,聽不到蟲鳴蛙叫便越發嚇人。
姜媃搓了搓手,湊唇邊呵氣:“那麻煩三叔了,我下去睡會卯時再過來。”
秦勉玦點頭,不忘叮囑:“多注意身子,別受了風寒。”
諄諄關懷,讓姜媃心底暖了一分,暗自覺得這秦三叔人還不錯。
她邊朝外走,邊扭頭跟秦勉玦擺手再見,前腳才跨出門檻,冷不防,一頭就撞上堵冷硬森寒的“牆”。
姜媃痛呼一聲,眼淚花頃刻湧上來。
她捂著被撞疼的小鼻尖,眼淚汪汪一抬眼,就見著反派大佬森寒不善的臉!
“唔……”她緩緩蹲下身,像是受不住疼,眼淚水巴拉巴拉往下掉。
興許是沒料到姜媃竟會哭,秦野面上一僵,表情就更難看了。
秦勉玦快步上前,扶起姜媃:“昭兒媳婦鬆手,快讓我看看流血沒有。”
姜媃輕輕抽嗒,緩了好半天止了淚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鼻子。
“還好,沒流鼻血。”秦勉玦鬆了口氣,見小姑娘杏眼水色溼濡,鼻尖紅著,可憐又委屈,當即失笑。
他攙著姜媃在草蒲團上坐下,又皺起眉頭對秦野說:“小五,長嫂如母,你當敬著你嫂子。”
秦野沒有吭聲,明滅不定的夜色像濃墨一樣從他身上淋灑下來,胸口以下是明亮的,臉和肩背卻是暗沉不明的,什麼都看不清。
他踏進來,夜色像潮水般退去,當站到光亮下,姜媃才看清,白日裡散亂的鴉發這會被他整齊的束在腦後,用一根白色髮帶束著。
五官顯露出來,斜飛入鬢的眉,狹長的琥珀色鳳眸,鼻樑高挺,雙唇薄涼,少年未及冠,就已呈芝蘭玉樹的俊美之姿。
然而,他身上的戾氣極重,濃烈如實質,生生破壞了那份俊美,如同被鏽跡汙染了的神兵利器,明珠蒙塵,端的是可惜。
秦野這副模樣,讓秦勉玦眉頭越發皺緊。
但不等他再說什麼,秦野竟是上前來用力一推,將對方推了個趔趄。
“滾!”秦野站姜媃面前,少年單薄的影子將她籠罩在內。
他對秦勉玦同樣沒好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