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自家娘子柔順的長髮,沉聲安慰,夜裡,馬蹄子聲越來越清晰,接著是撕心裂肺地陣陣叫喊,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痛罵畜生,遭報應之類的話,哭喊聲震天。
莫小荷臉色蒼白,她咬了咬嘴唇,感覺到一陣麻麻的痛意傳來,讓她更加冷靜清醒。
“後院的井口有地窖,咱們帶著張大娘躲在那裡。”
顧崢是家裡的主心骨,他心中盤算一番,快速做出決定。因最近幾日要啟程趕往大吳京都,家裡沒有多少東西了,只有裝著衣裳的幾個包裹。
“娘子,你餓不餓?這些糕餅帶著吧,雖然冷了,還能勉強入口。”
緊要關頭,顧崢還不忘記顧慮娘子的情緒,耐心地哄著。莫小荷哭笑不得,懷孕了變得嬌氣不少,隔日的糕餅掉渣,她就失去胃口,自家夫君慣著她,日日去鋪子排隊,只為買到熱乎的。
“夫君,火燒眉頭了,我哪能那麼挑剔!”
為不引人注意,內室沒點油燈和蠟燭照明,不過家裡總共放東西的就那麼幾個地方,莫小荷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她放到小布包中,想了想,又拎起茶壺,隨手放了兩個茶碗。
顧崢見娘子卷東西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眼皮跳了跳,都說女子成親以後,卷東西好像無師自通,村裡人家夫妻拌嘴,小娘子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卷著包袱回孃家。從前,岳父岳母離開鎮子,暫時定居大越京都,他還慶幸了下的。
門外,張伯和張大娘收拾妥當,老兩口驚魂未定,還在遊離狀態,好在他們二十多年以前,親歷過戰爭,因此才沒嚇得腿腳痠軟。
輕輕敲了敲窗戶,張大娘深呼吸,她包袱裡除了錢財就是剛剛到灶間打包的饅頭鹹菜和滷肉,對於避難,老兩口都有經驗,心中隱約有了個猜測。
外頭亂著,不曉得鬧到啥時候,他們兩個老的餓兩頓沒啥,莫小荷可是雙身子的人,張大娘不免趕到憂慮。
後院有兩處地窖,一處比較明顯,另外一處在水井附近,是顧崢後來自己挖的,當時就想著若是離開鎮上,家裡有貴重的東西帶不走,又不好運進山裡,就找一處隱秘點的地方藏著。
挖的地窖被做成幾個房間,安置好通風口,四周鑲嵌青磚,以防止掉下土渣,裡面裝著幾口箱子,有幾壇從瀘州千里迢迢運送過來的酒。
地窖四周牆壁上設有燭臺和放油燈的凹槽,莫小荷就下來一次,那會地窖剛剛建成,她是好奇來看看。
許久不曾來,裡面變化很大,靠著牆角處,有桌椅板凳,床榻,木頭打的櫃子,外頭包著鐵皮,鐵皮變了顏色,發黑,最上面一層,顯露出斑駁的鏽跡。
“小荷,你快到床上歇著,嚇到了吧?”
張大娘說話嘴都哆嗦,還不忘記關心莫小荷,捏了捏她的小手,輕言慢語地安慰,她和老伴是過來人,每逢兩國開戰前夕,受苦的肯定是百姓,從前,他們不知道躲了多少次燒殺搶掠的山匪,其中,也有官兵冒充山匪搶糧食的,世態炎涼!
“張大娘,我沒事,我包袱裡帶了茶點,你和張伯餓不餓?”
莫小荷眨眨眼,開啟包袱,用包袱皮當成抹布,擦了擦桌面上的浮土,擺上去,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拈起一塊紅豆酥,放在口中咀嚼。
紅豆酥冷了後,外皮有點乾巴,但是內裡的紅豆餡細膩,她肚子咕咕叫,有吃的就不挑,一連吃了三塊,才鬆一口氣,正想說話,卻感覺到地面在顫動著。
地窖點燃著昏暗的油燈,勉強能把人的臉看真切,而張伯和張大娘用手指著上面,神色驚惶,那群人,到他們家裡來了!周圍的哭喊聲不可避免,顧崢把自家娘子摟在懷中,雙手捂住她的耳朵。
他聽見斜對門的婦人在哭喊自己的兒子,那是個幾歲的小子,一天到晚閒不下來,在衚衕和小夥伴瘋跑,過年的時候,還使壞地往家裡的院子丟過鞭炮。
那曾經生龍活虎的小娃被人用刀挑了前胸,就這麼一命嗚呼了,他娘哀嚎著要和那群人拼命,然後就沒了音訊,下場可想而知。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此終結,雖然沒有看到,可光是聽聲音,就能把慘象想象個八九不離十了。
莫小荷靠在顧崢懷裡,說不出話來,整個小鎮就那麼大,外公外婆,大舅和大舅娘是不是安好?那個院子也是有能藏人的地方的,表哥那麼機靈的人,會提前準備吧?堂姐莫大丫,她還不是很擔心,有徐鐵頭在,想必找個安全之地躲起來不成問題,正在洞房花燭夜的表姐李秀呢?
第271章 就當我沒說
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