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很多,那人就說了這一句話。然後他把槍口抵住下顎打算吞槍自殺,她上前奪槍,還是走火了,自制的土彈打入他的身體,碎成無數散片。
聽說他曾經是個鐵路工程師,貫穿南北的高鐵線上有一段難以攻克技術難關、怎麼修都修不通的隧道,他在那裡堅守了七年。隧道通了,他回到家裡,兒子已經大了,跟他不親,他只能對著空氣中“看不見的人們”說話,又疑心太太出軌,看過醫生,不肯堅持吃藥治療,終於逼得他們離開。
領導說她的見機行事完全沒有任何差錯,現場人質、財產,安然無恙,她執行任務是成功的。
可她殺了這樣一個人,下次再坐高鐵路過那個隧道,不知該抱有怎樣的心情。
她始終低著頭,不肯多看一眼鍾靖斐身後的妙賢。他就在現場,一定是佛號都不知唸了多少遍,超度亡者,鞭笞她的殘忍。
她不想讓他跟著來就是這個道理——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殺人。
她沒有受傷,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她的,很單薄的一件護士制服,沾滿那人的血跡,白底濺滿紅漿,觸目驚心。
“你真的沒事?”
她抬起頭,天花板上白晃晃的燈光忽然被人影罩住,她肩上也多了一件外套。
妙賢的聲音有點特別,緊蹙著眉頭,然後在她面前蹲下來,握住她的手:“那要不要回家?”
她看著他,又看了看肩上的衣服,他說:“我今天可以給你擋風的衣服也沒有,這是你自己的外套,我讓老趙從家裡帶過來的。”
她總愛穿黑色,調侃說自己煞氣重,鎮得住。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陪你在醫院住一晚也可以。還有什麼你想做的,只要能讓你好受一點,你就說出來。”
“你……”她不知該怎麼說,“我剛擊斃一個人。”
“我知道。”
“你不覺得不應該?”
“你不殺他,他就要殺另外那幾十個老老小小。佛說不殺,是不得濫殺,不是不殺。凡事有因才有果,這件事情上,你既不是因,也不是果。”
三夢覺得他奇怪極了,像變了個人似的,跟平時一點兒也不一樣。
以前他跟她到她家裡去,她幫著爸媽殺雞,除毛放血,一刀一個準兒。不小心被他撞見了,看得他直閉眼,佛珠在指尖捻得飛快,嘴裡不停地念經,恨不得把躺在盆子裡的雞全都超度個遍。
何況這是個大活人啊,他還是頭一回見她出任務擊斃嫌犯吧?
“幹嘛這麼看著我?”妙賢問。
“哦,沒什麼,我們走吧。”她還要回隊裡一趟。
向領導述職完畢,作現場指揮官的支隊長拍拍她肩膀:“乾的不錯,不過又要去見我家太座了啊,約個時間吧,明天怎麼樣?”
支隊長的太太是警隊的心理醫生,每次槍響了就要去見一次,接受心理輔導,這是規矩。
“不能不去嗎?”
“你不去就得我去了,你說呢?”
三夢嘆口氣,她早就不是第一次開槍了。其實除了在意妙賢的看法這一條,她並沒有覺得心理上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睡一覺,吃頓好的,也就抹平了,過去了。心理醫生什麼的實在是小題大作。
妙賢一直在門外等她:“可以走了嗎?”
“嗯,老趙呢,你不是說他開車過來了?”
“我讓他送鍾靖斐回酒店了。”
“噢,那我來開車。”
她剛拿出車鑰匙就被他搶走:“我來開。”
“你……”
“不能開車?”他輕笑,“那只是你以為的,我可沒承認。”
算了,他要開就給他開吧,以他那種溫馴謙讓的作風,再怎麼也不至於危險駕駛。剛好她也累了,趁空休息休息。
誰知妙賢幾年沒碰過方向盤了,一飆起車來竟然比她還野。半夜公路上也沒什麼車,他油門到底,宗山很快就到了。
下車時她忍不住又多看他兩眼,他笑道:“這是你今晚第幾次盯著我看了?”
她其實也知道看不出什麼來,可就是覺得他有些陌生。
作者有話要說: 妙賢2。0:我來了!後排的朋友們,你們在哪裡?讓我看到你們~
今天還是三十紅包,祝你們晚上雙十一秒殺愉快( ̄3 ̄)a
明天又要趕早了,懂的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剛好在週末。。。
第13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