忡忡,問道:“不知總管可知,皇上召老臣入宮,是否有他事?”
“並無他事,只是解解悶。”總管道。
阮小么正要從後頭踢一腳察罕,卻見他面色緊繃,一句話脫口而出,“微臣隨父親……”
“察罕!”老親王回頭沉聲輕喝。
阮小么那一腳終於踢到了他後腳跟上。察罕半句話被打斷,只偏頭與他皺了皺眉。
宴無好宴,老親王是外地藩王,逢年過節進京都要皇上親自再三勘審,方可批准。如今趕上么子成親,雖阮小么是郡主,卻也只是個郡主而已,並不是公主,為著這點由頭,實在算不上什麼正事。
但誰也不會覺得皇帝是年老多情,想與老親王敘舊情來著。
總管見幾人再無話頭,傳了旨,笑眯眯便要回宮,臨走前,忽又回頭道:“對了,皇上雖諭旨未下,但曾說過,將軍若想進宮,只管遞了牌子便可。都是一家人,無需多禮。”
阮小么從後又狠狠踢了察罕一腳。
待人走後,老親王沉著臉,先差人去報了老王妃,又換了朝服。察罕急道:“阿帕!你明知……”
“明知什麼?皇上諭旨已下,難道你想先落得個抗旨不尊之罪?”他重重嘆道:“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只能靠列祖列宗護佑了!”
忽悠還差不多。阮小么拉住察罕,道:“你不準進宮,此時尚未定論,皇上不會明著在宮中對親……公公不利,還是先找人進宮探探風為好。”
“聽著沒?”老親王掃了察罕一眼,沉聲道:“若兩日後我還未回來,你們再找人進宮問詢!”
察罕咬咬牙,“是!”
當下,老親王帶著隨從進了宮,察罕坐不住,便要去禮王府接老王妃。
阮小么制住他,道:“你這麼急著也沒用,不如想想皇上的用意。”
“罕多木宗族是異姓王,皇上年老體衰,眼見著就要歸西,能有什麼用意?”察罕一拳砸在桌上,發出“嘭”的一聲重響,怒道:“你可知,其他部族間縱使嫁娶郡主,異姓王也不會被准入京。而此次皇上卻下旨召阿帕入京,說是為了坐於高堂之上,暗地還不知有什麼詭譎心思!”
阮小么一把掩住了他的嘴,輕斥道:“這大逆不道的話就能讓你下獄了!”
“此間都是本家的人,無妨。”他稍稍緩了語氣,仍是眉頭緊鎖,道:“我大哥昨日已離了京,四哥是個翰林,只有爵無職,若我不出頭,家中便無人可用。”
阮小么道:“說不定,皇上只是試探你們呢?”
察罕不置可否,乾坐無益,索性讓阮小么與他一道去禮王府接人。
阮小么卻擺手搖頭,“我還是在家裡好好想想,你去接婆婆吧。”
她果真在家留了下來,送察罕出門後,又回了屋中等著。
除了綠蘿,夫家也指了貼身伺候的婢女給她,院裡頭有十二人,屋中還有一個,名喚承格,取朝陽之意。阮小么嫌拗口,一併改了叫承曦去。那丫鬟練了十幾遍沒搞懂一個“曦”字,都快哭了出來。
承曦與綠蘿一道,一個換湯婆子,一個解大氅,又倒了熱茶來,在裡屋升了炭火,用金鏤子蓋了,一晌回了暖。
阮小么讓綠蘿取了紙筆,把從嫁來時的異樣都寫在了紙上,搞清了思緒。
遠來半途中,皇上下旨讓他們改道;
老親王被傳令進京,得見么子成婚;
隔日老親王被詔令入宮,據承曦言,這是幾年來頭一回入宮。上次是因為皇帝五十大壽;
如今是二皇子當政。
幾樣通通串聯了起來,指向了兩條結果——
一、皇帝懼怕罕多木家勢大,且不是二皇子的心腹,新帝登基後,想不好管制,因此趁自個兒還沒入土,有削藩之意。
這麼一來,罕多木這一姓氏已是搖搖欲墜的一顆危卵,往後更是兇難險阻,察罕怎麼也是逃脫不了。
還有一種可能……
她曾經聽說過,新舊政權更迭時,皇帝通常有一個處理老臣的法子,不僅能給人一個下馬威,更能使其對新帝服服帖帖,不說心懷感激,至少欠了新帝一個天大的人情。
老皇帝抓人,新皇帝放人。
皇上完全可以隨意找個藉口,把老親王關到宗人府或大理寺,吃些苦頭,待到二皇子登基,給個高姿態,將老親王放了,如此一來,扈爾扈一族對新帝必然是感恩戴德。若往後還想投靠蘭莫,那便是背信棄義,要負天下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