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么將信將疑,“你怎麼知道?”
葉晴湖答得理所當然,“骨骼完全,不是孩童;形狀較小,應是年老皺縮;男子趾骨粗勁。而此趾骨纖細,是為女子;天寒地凍仍赤腳行走,想來晚景淒涼,活至五六十已是不易;或許乃
神志不清之人……”
“喂,福爾摩斯!”阮小么打斷他,“你這膏油準不準?”
“猱猴屍油與閉殼龜粉提製而成,即使一根鴻毛落在其上。都會留下纖明紋理,你覺得準不準?”葉晴湖斜瞅著她。
阮小么:“……屍油。”
她面色發黑,努力想擺脫手指殘留的似粘膩似滑溜的噁心的感覺。
葉晴湖頗有興致,道:“僅是進了你屋子,熟睡之人必不察覺,定是而後有甚動作,這才使你有所感應。”
阮小么:“多謝提醒。”
葉晴湖:“不謝,我還有些猜測要與你說……”
阮小么:“不必了,告辭。”
葉晴湖還在後頭大聲道:“先聽我說完。這不是什麼要緊事……”
從葉晴湖那處出來,阮小么的狀態已經從“心慌慌”變成了“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在偏院門口潑了兩大桶水,來回擦到那石磚都有些發亮,這才尚帶著嫌惡之意跨了過去。
她呆坐在簷下猶豫了許久,本已決定往後都回丫鬟院兒裡夜宿,最後還是抵不過心頭疑慮。向值夜守衛遞了牌子,又一晚宿在了偏院。
晚間黑燈瞎火,窗格上糊紙被夜風吹得呼啦啦一陣響。就像有人專對著窗稜紙吹氣一般。阮小么疑神疑鬼,定點睡意也沒有,只閉了眼假寐,心中卻一陣緊似一陣,像被鋼絲繩吊著,緊繃
在胸腔中。
清醒的感覺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耐下性子,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外頭冷月繁星的點點亮光也沒了。只剩了一片漆黑。再這麼下去,假睡就要變成真睡了。
忽然間萬籟俱靜之中響起了“咔噠”一聲,好似一道落雷劈在阮小么耳中。將她腦中紛亂雜緒都劈到了九霄雲外,一剎那間便清明瞭起來。
門閂一如往常被卡上,然而外頭似乎有東西一點點撬開了橫亙在門裡的木栓,發出的聲響微不足道,但足以讓她聽得清清楚楚。
不多時,那木栓便被挪到了一邊。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條縫兒。
阮小么一顆心都要卡到了嗓子眼兒,心裡頭暗罵,這白毛女也太不講義氣了,虧自己平時還埋些吃食給她,她倒好,晚上就變鬼來嚇人!
她平躺在被中,連身子也不敢翻動一下。偷偷掀起眼皮子的一條縫兒,黑乎乎的什麼也瞧不清。只餘光似乎能瞥見一個暗暗的黑團兒,這麼一瞧,更嚇人了。
屋中沒有腳步聲,那白毛女似乎到了自己床邊便沒再挪動。她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緊閉著眼裝死。然而半晌也沒聽到之後有什麼動靜。
阮小么驚恐之餘,被他弄糊塗了。
黑暗中時間一點一滴流走,正當她模模糊糊甚至以為之前發生的事都是錯覺的時候,榻邊又響起了一些細微的聲音。
這次是那人口中發出的。磕磕巴巴、嘶啞無比,見鬼的居然還能聽出一點音調。
阮小么差點繃不住了,他居然還有閒心唱歌!
一聲聲,像生鏽的刀刮在鐵器上,又鈍又啞,還不住地從口中輕聲而出,放佛在唱一支最安詳的安眠曲。
含含糊糊也聽不清什麼,這人咬字似乎還漏著風,簡直聽不出來到底是唱曲兒還是放大悲咒。然而無比奇怪的是,唱著唱著,阮小么便沒了方才那樣恐怖之感。
她也覺得不可思議,夜還是那樣的夜,這人還是一如之前的詭異,而自己就是漸漸放鬆了下來,神經也不緊繃著了。時間一長,竟然還有了些朦朧的睡意。
想著想著,真的就這麼睡了過去。
提心吊膽了那麼長時間,一旦放鬆下來,簡直是以光速飛向了黑甜的睡眠。
晨起時,她照例覺得腦中昏昏,慢吞吞都洗漱完畢了,去丫鬟院兒中值夜的侍衛處點了個卯,便繼續去偏院當值。天色新亮,沒了隆冬時節的陰沉,也有可能是因著天晴的緣故,使人覺一
身精神抖擻,腦中清明。
軻延津已經在偏遠當中了。正緩緩擦著他平日帶的那把刀,刀身蹭亮光潔,幾乎能映得處人的倒影。
阮小么就真的這麼做了。她拿著軻延津的刀照了照自己眼睛,還是頂著兩道大大的熊貓眼。
外頭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