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不想留在這裡,主要還是為了文家兄妹考慮,知道兩人都是傷了心的,不願再刺激他們。
文亦童不傻,當然也知是這個原因,可他就是不肯放手,這也不服輸的性子使然,外人看著,不免有些死纏爛打了。
可這死纏爛打,卻又有著極冠冕的理由。
“再說你此時回去,少不得破費再供一尊痘疹娘娘,你家裡人手本來就少,若再騰些出來照顧你,那就愈發緊湊不夠使了!”
珍娘無可奈何,福平嬸趁機將帷幔整理好,在外勸她:“掌櫃的好生歇息,我跟哥兒這就回去了,左右這裡靠得近,有事傳一句就知道了。既然掌櫃的險過去了,我們少來來,也使得。”
事到如今,珍娘也就只有留在文家了。
不過她求了文亦童,讓他找相熟的人牙子,尋幾個好丫鬟,文亦童應了,轉身就吩咐了夥計:“找蔣媽媽來!”
秋子固送走鈞哥福平嬸,兩人都知道,有他在,比一萬個人守在珍娘身邊還放心,便都去了。
秋子固熬了一夜,回到廚房時,倒也不覺得困,反精神很好,看見案上一堆芥菜頭還沒切,要水洗了手便來操刀。
不想才握了刀,指尖便傳來一股微妙的痠痛,好像有幾百只螞蟻在蠶食他的手指,頓時力道全無不說,還沒了知覺。
正文 第222章壞事了!
閔大正在外頭看著幾個小夥計擠蝦仁,忽聽得廚房裡桄榔一聲巨響,嚇得渾身一哆嗦,以為鍋翻灶倒了,忙不迭進來看,心想一定是哪個不成器的狗材幹的,張嘴正要開罵,不想卻看見了秋子固。
案上,芥菜堆紋絲未動,地上一柄鋒利的菜刀,正正掉在秋子固一塵不染的涼鞋淨襪邊,只差一點兒縫隙,就要砸到他的腳了。
秋子固左手握著慣常使刀的右手臂腕,愣愣地站著,不動。
“喲秋師傅,”閔大慌得上去撿起刀來:“這是怎麼說的?”
秋子固臉上都是汗,一言不發。
閔大揣著小心,將刀放回案上,又問了一句:“是不是一夜沒睡,累著了?”
秋子固還是不說話,青絲絹布袍下,手臂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眼中陡然掠過一道血色光芒。
閔大心裡明白,必是跟珍娘有關,秋師傅只要一接觸到她,必生妖蛾子,只不知,這回又是怎麼了?
“手上不得勁?”閔大湊近秋子固身邊,裝作摸菜,低低地道。
夥計們進進出出,貌似若無其事,可人人都在暗中觀察著秋子固。
“嗯,許是有些眼花了,”秋子固的心揪成一團,可面上還不得不裝得風輕雲淡:“我去屋裡洗把臉換件衣服,你看著這裡。”
說著就走了。
閔大順手拉住一個配菜臺上的夥計就問:“剛才你是不是在旁邊?看見發生什麼事了沒有?”
夥計嘆了口氣:“秋師傅的手,怕是不中用了呢!”
閔大這一驚非同小可,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整個人都涼透了。
“你這小子扯哪門子的屁話?!你見過什麼碟兒天來大?”閔大兜頭就打,打得那夥計抱頭躲避不迭:“閔管事你別打我啊,我說得是真話,不信你問他!”
說著拉過另一個人。
那人也點頭:“才我親眼看見的,秋廚本來精神挺好,進來就要切菜,誰知刀一上手,刺了筋似的就落了地,閔管事你說說看,這不是不中用,是什麼?”
閔大還是不信,心裡那根弦繃得緊緊的,就快斷了,卻還是不願意相信夥計的話。
“一時錯手也是有的,怎麼就不中用了?哪個廚師沒失過手?這又什麼大不了的?”
夥計們同時嘆氣,愁眉苦臉的。
“閔管事,你什麼時候見秋廚失過手?”一個夥計垂頭喪氣地:“我剛才就在他身後呢,親眼看見,他一拿起刀來臉都發白了,由不得就丟了手,閔管事你自己說說看,若不是手疼,何至於此?!”
閔大向後連退幾步,直到撞上灶臺,燙得一蹦三丈高,嘴裡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秋子固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失了魂身子也能動?
好容易挨進屋去,他一頭載倒在炕上。
一路上他不住地挨個掐著自己的指尖,可不管他怎麼用力,還是一點兒知覺也沒有,麻木得好像十根棍子,甚至變得僵硬,連彎曲也成問題。
透過窗邊半明半晦的光線,秋子固勉強鎮定住精神,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