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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短腿兒小心的爬下土炕,朝廚房跑去,從低矮的木頭桌上胡亂拿了個破碗,踩著小椅子,吃力的踮著腳從半人高的木桶裡舀了半碗水,雙手捧著跑回了房間,碗裡已經只剩下一個底兒了。

銀花也顧不得碗邊上沾的黑灰色不明物,大口把水喝了個精光,又一連喘了好幾下,才算是有力氣從土炕上翻下來。

只環視了一圈這臥室,銀花的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暗自嘀咕起來:便是日子過得不好,也不該弄得屋裡屋外黑乎乎的……

銀花算計了一刻,舀了半盆水出來,捉著大寶把手臉洗乾淨,收拾了一套乾淨衣服給換上,自己對著鏡子稍稍整理了一會子,牽著大寶出了門。

“娘,乖寶肚肚餓!”

“娘帶你去你爺奶家吃晚飯!”

乖寶雖然滿頭疑惑,聽到有吃的,倒也沒鬧。

銀花有兩個大伯子、一個小叔子並大小兩個姑子,除了一個小姑子,都已經婚嫁了。

公婆自然是跟著大兒子住了。

“爹,娘,大伯,大嫂,小妹,你們準備吃飯呢!”銀花臉上堆著笑打了個招呼。

大嫂正端著一家人的碗筷從廚房裡出來,一看見銀花領著孩子過來就變了臉色:這明知道是飯點兒,還帶著個一臉饞相的小孩子過來,不擺明要蹭飯麼!

“老三家的來了,吃飯了沒?”何老頭兒磕了磕老舊的煙槍,悶聲問道。

“就知道抽菸,抽、抽,要吃飯了還堵不住你的嘴,看娘倆那餓死鬼投胎樣兒……”何老太坐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道。

“咳咳,嗯……”何老頭大概是覺得在兒子、媳婦兒面前這樣被老太婆說面子上有些過不去,重重的咳了兩聲。

何老太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沒有繼續嘲諷。

這種情況,只有不是二愣子,大概都會覺得尷尬了。

可是,尷尬在餓死麵前,算得了什麼!這身體前一個“銀花”可不就是早上從炕上爬起來的時候餓暈了頭,一直昏睡到了晚上……

“他娘,再添兩幅碗筷!”過了一會兒,何大伯才開口說道,“大山去般個凳子過來,弟妹也別站著了,來了就坐!”

何大伯家有兩兒一女,其他的都沒養住,何大山就是何家長孫了,今年已經滿了十歲。

何家規矩在村子裡算嚴了,大人說話,小孩子輕易不敢插嘴。

大山應了一聲,從堂屋裡搬了張竹椅出來安在他大嫂的下手。

大嫂慢吞吞的從廚房裡加了兩個碗,一張臉陰沉的可怕。

大寶見了,往銀花身後躲了躲。

銀花安撫的輕輕拍了拍大寶的背部。

這會兒正是秋收的季節,田裡活兒重,何大伯家晚上也開得乾飯,拿玉米、高粱、蕎麥、赤豆等粗糧煮的雜糧飯。

“原是家裡早幾天就揭不開鍋了,他爹又沒個影兒……”銀花解釋了一句,又搶著幫大嫂給何老頭兒一家盛了飯,才抱著大寶坐下……

低矮的木頭桌上擺著三個大粗碗,一個是小半碗自家做的醬菜,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原先到底是什麼醬出來的;還有兩個是地裡有的菜蔬,一個秋茄子,一個小油菜,半星油點兒也看不見。

“吃吃,下地怎麼不見出點兒力!”

等大嫂給全家都盛上飯,何大伯家二小子已經一大筷子下去,去了小半碗的茄子。

大嫂豎著眉毛就罵了起來。

何家阿公磕了磕碗,“吃飯!”

大嫂撇了撇嘴,在何大伯下手坐下。

一時,桌上只剩下“吧唧吧唧”的吃飯聲。

大嫂這樣說,自然不是要罵自己的小兒子,卻是銀花那不成器的相公小的時候因著算命先生的一句話,何阿婆咬著牙,全家勒緊褲腰帶送何老三進了學,至於學得怎樣,只看何老三現在那鬼樣兒就知道了,如此何老三隻白長成了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書生”樣兒,偏這銀花之前也還端著“秀才”娘子的架子,便是何老三幾次考而不中,反倒被勾的成了個酒鬼,家裡早早揭不開鍋,也不肯下地伺弄田地,只在家做些繡活得幾個大錢……

銀花低頭不語,只夾了些醬菜拌在飯裡,先喂大寶吃。

這雜糧飯極不易嚼爛,嚥下去時彷彿有幾粒粗石子擦著食管一直到胃裡,醬菜也只有個鹹味兒,大寶因餓狠了,也不覺得難吃,只管伸長脖子往下嚥,倒是銀花,即便自小長在偏遠的小山村,也是吃大米白麵長大的,只吃了幾口,便覺得無法下嚥,一碗雜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