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自然要跟著爹睡的,還有何大伯家兩個大些的兄弟、何二伯家兩個大些的兄弟與何老頭一起在前頭屋裡擠著睡,空了一間房燒了炕,專門給孩子們讀書寫字。
銀花這次傷了元氣,三四天才緩過勁來。
“你瞧瞧,你瞧瞧,尿了哼都不哼一聲,還沒問題?”
何老孃臉上沉的都能流水了。
何二嫂一邊按著銀花說的,用溫水給孩子洗屁!股,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話。說話內容是努力讓屋裡的兩人相信這孩子是傻!子,而屋裡的人一個是孩子親孃,一個是孩子奶奶。
銀花心裡明白,這孩子難產憋狠了,出生的時候接產的人沒控制好手勁兒,把左腳拉歪了,雖然現在用布片纏正了,但長大怎麼樣卻還是未知數。
“嘴臭就給老孃閉好!”
“有話就說清楚,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敢情就我是‘軟柿子’不成……”
“二嫂,把歪瓜給我,你抓把瓜子出去吃,歇一會兒!”銀花坐在炕上喊道。
何二嫂這才被轉移了注意力,給娃娃套上小棉褲遞了過去,從炕頭的櫃子裡翻出零嘴兒狠抓了一大把,喜滋滋的出去了。
歪瓜是一大家子想出來的小名,這孩子生來就有缺陷,何家駿兩口子格外希望他將來能福慧雙全,老人常說想孩子留得住就得取個賤名、想孩子好就得取個相反意思的名字,遂定了這樣一個小名,正是寓意他將來不會成為歪瓜裂棗。
小傢伙生下來有六斤多,算是相當壯實的。
銀花把乳!頭往孩子嘴邊湊了湊,輕輕在孩子臉上碰了兩下,歪瓜吧嗒了兩下嘴,不像別的孩子一樣急切的找食物源頭,卻也還是有反應,慢慢轉著腦袋好一會兒才找準地方,大口吮!吸起來。銀花感受到胸前的動靜,心裡還抱著幾絲僥倖:興許長大些就好了。
屋外傳來幾個小些的孩子爭吵聲,肯定是何二嫂又拿了零嘴招!雞惹狗。她以前就是咋咋呼呼的性子,隨著年齡的增長更甚了。家裡小孩子多了,啥都消得快。何家駿把為過年準備的炒花生、瓜子、點心都收到銀花屋子裡,只拿了一包生花生出來,還叫何老孃奪了去,鎖在櫃子裡頭,每天兩頓飯後給每個孩子分一把,不管他們燒著吃還是生吃。何二嫂在屋裡幫著照顧,就時常偷摸一點兒吃,叫何老孃嚷了一頓才收斂些。每每婆媳兩個看著要鬧起來,銀花就開口叫何二嫂拿零嘴兒吃。
何大伯家最小的一個今年五歲,何二伯家兩個小些的一個六歲一個四歲,銀花這邊何傳文才六歲、滿倉兩歲。何二嫂抓了零嘴出去,若是捨不得分出去自己偷著吃也就罷了,偏她又想留著自家人吃又愛拿出來勾別人,惹得外頭一片雞飛狗跳。
“你是個棒槌不成,一人給石子兒幾個分一點!”
石子兒是何大伯家最小的那個。
很快,何二伯的吼聲就傳了進來,“一大把年紀了,不嫌丟人是不是!”
何二嫂大概低聲辯了幾句。
“你沒長眼色啊!還是活了幾十年都活到狗肚子裡了!你要吃弟妹子還攔著你啊……”
爭吵聲和小孩子的哭喊聲很快就又變成了笑鬧聲。銀花不只一次慶幸自己出不了屋子,不然非得頭疼死。
“娘,您也出去歇著,我來看會兒歪瓜。”何家駿小心的從門簾裡擠進來說道。
何老孃早聽到外頭的聲響就按捺不住了,披上厚棉袍快步走了出去,屋外馬上就響起何老孃的叫聲。
“怎麼樣,身上好些了沒?”何家駿挨著銀花坐在抗邊上。
屋裡這幾天一直沒透過氣,還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和騷!味。
“好多了,就是歪瓜……”
說著,銀花聲音就哽咽了。
何家駿摟著銀花的肩膀,“沒事兒,就是歪瓜真不足,我們養他半輩子,叫他兄弟再養他半輩子,多得是窮人家養不起女兒,大不了我們買一個老實的回來……怎麼著也不會叫歪瓜受苦!”
“你還真敢說,還買人回來……”銀花收了淚意,嗔怪了一句。
何家駿小心的把吃飽就開始睡的歪瓜接過去,熟練的抱在懷裡豎起來給拍出奶嗝後,放在炕上最熱乎的地方。
“把那邊窗戶稍稍開一點兒,屋裡悶得難受。”
何老孃在是絕對不會讓開窗的。
“這可不成,受了風不是開玩笑的!”
“我被子裹的嚴實哩,把邊上開一條縫,風吹不到我!”銀花躺下去,把身上的厚被子一直裹到下巴,悶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