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裡。這樓似乎是居民樓,也間或有幾間不起眼的辦公室。到了三樓,轉過樓梯口,邵子聿推開了一間屋子的門。
段一鳴和段碧心都在裡面。
邵子聿把門關上,走到幾人面前說道:“我爸擔心政府的人會封閉碼頭和火車站,要我跟來看看。沒想到真難被他說中了。船還有半個小時起航,但現在碼頭上到處都是憲兵,我們靠近不了。”
段碧心靠在段一鳴的懷裡,一下哭了出來:“爸爸,我們該怎麼辦?他們會不會抓您?”
段一鳴拍著她的後背,神色嚴峻。按照這個情形,他們今天是走不了了。可這意味著,他們的處境比想象得還要危險。
傅亦霆走到窗邊,望著被暮色籠罩的黃浦江,抽了幾口煙,神色鎮定地說道:“別慌,我來想辦法。先等遊輪離岸了再說。”
幾個人都看向他,不知道他的意思。
傅亦霆看著那遊輪的標誌,說道:“這船是法國遊輪公司的,每個編號都有固定的船長。恰好我跟這位船長有幾分交情,只要派個憲兵不知道的人登船去跟他打聲招呼,等到夜深的時候,我們從淺水地帶坐著泵船追上去就行了。”
小泵船以前是運送大煙出入港的,青幫有很多。小巧靈活,而且速度很快,不容易被發現。
邵子聿和段一鳴都覺得這個辦法好,泵船沒法長途航行,只要能趕上游輪,並且船上有人接應,便能順利離開上海。只要出了上海的地界,他們就安全了。
邵子聿自告奮勇去船上送信,傅亦霆只把一支鋼筆給他,交代了幾句。
段碧心眼下猶如驚弓之鳥,只想讓父親平安離開,對以前的事情也顧不得計較,對邵子聿說道:“子聿哥哥,你千萬小心。”
邵子聿點了點頭,出門離去。
傅亦霆站在窗邊,看著邵子聿順利透過憲兵的排查,以送人為由,上了遊輪。
半個小時之後,遊輪發出起航的汽笛聲,緩緩離開了碼頭。
夜色降臨,外灘依舊繁華喧囂。在不起眼的橋底,一艘泵船緩緩地靠岸。開船的是個赤腳的青年,一見傅亦霆就喊了聲“六爺”,然後伸手拉傅亦霆和段一鳴上去,讓他們進到被帆布蓋著的貨物堆裡。
王金生跟他交代了幾句,他連聲道:“放心吧,我一定把六爺送到。”
段碧心和邵子聿站在江邊,段碧心一直在輕聲哭泣,又怕把人招惹過來。邵子聿只能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段一鳴衝他們揮了揮手,交代邵子聿:“我把碧心託付給你了。”
“段叔叔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邵子聿鄭重地說道。
傅亦霆沒說話,只是看了王金生一眼,王金生便全都領會了。
泵船離開橋底,因為個頭很小,動作迅敏,基本聽不見什麼水聲。在沒有燈光的江面,猶如影子一樣,快速地向前駛去。
王金生等幾人一直在岸邊等到那個青年回來,說是已經把傅亦霆和段一鳴安全地送上船,才各自返回住處。
許鹿在傅公館裡坐立難安,來回踱步,一直看著客廳裡的老爺鐘。一個鐘頭又一個鐘頭過去,王金生終於回來,告訴她傅亦霆安全離開的訊息。她鬆了口氣,用手按著額頭。這應該是這幾天來,最好的訊息了。
“明日,我們去見王董他們,商量下洋行和公司的事情。”許鹿說道。
王金生應是,又怕許鹿太辛苦,說道:“夫人這兩天勞累了,要不要休息兩天再去?”
“未免夜長夢多,這些事越早處理越好。他們大概很快就會聽到風聲,我們躲著也不能解決問題。”
王金生看到許鹿已經收起先前那副小女兒的離愁別緒,變成了生意場上殺伐決斷的模樣。這樣的時局,的確容不得人有太多的時間去軟弱和傷感。
第七十一章
許鹿等事情稍微平息之後,回了一趟馮家。
馮家這幾日也是愁眉不展,尤其是李氏,隔三差五就派包媽和丁叔出去打探訊息。她看到女兒回家來,幾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小婉!”
關切的神情溢於言表。
許鹿扶著李氏坐下,笑著說道:“娘,幾天沒見,您怎麼瘦了這麼多?是那些新來的下人不好用嗎?”
李氏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是因為擔心你?當初我就跟你說,苦口婆心地勸你,傅亦霆不能嫁,你偏不信。這日子才過了幾天,就鬧得外面現在滿城風雨,你可怎麼辦啊?”
許鹿讓客廳裡的下人都出去,低聲跟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