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秦衍眼睛輕眯,道:“敢問夫人,宣平五年的冬月,七殺統領李不言,在做什麼?”
數年來,他一直在查十年前父兄戰死的真相。
窮寇莫追,這般淺顯的道理,年幼不曾上過戰場的他都明白,身經百戰的父兄們當是更明白,不可能這般輕易領兵出征,誤入蠻夷陷阱,以致全軍覆沒,丟了崑崙關。
他查了多年,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李不言,他拿著證據,去找嘉寧公主。
嘉寧公主靜坐無言,最後道,讓他來找海棠夫人,海棠夫人這裡,會有他想要的答案。
他知道倚醉園名為青。樓,實則是大夏最大的情報網,只要出得起錢財,這裡沒有買不到的訊息。
對於嘉寧公主讓他來找海棠夫人的事情,他並不算意外,意外的是,嘉寧公主與海棠夫人的關係,以及海棠夫人讓女人瞧上一眼,便臉紅心跳的皮囊。
紅紗後的海棠夫人並沒有很快回答他的話,微微側臉,鋒利的紅若隱若現,朱唇輕啟,聲音不似青。樓女子的嬌柔,有著幾分厭世的冷情與低啞:“你是懷疑李不言,還是李不言身後之人?”
秦音抿了一口茶,另一隻手去牽顧星河的手,淡淡道:“這兩者,對於夫人來講,有甚區別?”
顧星河回握著他的手,原本對紅紗直直髮呆的目光也收了回來。
紅紗後的人再怎麼好看,也抵不上秦衍此時問話的重要。
原本模糊的、很難對上號的事件,在聽了秦衍與海棠夫人的對話後,變得清晰可見。
大夏祖制,非功不侯,非李不亡。
功,是指戰功,沒有戰功,是不能夠封侯的,非李不王,是指不是天家李姓的人,立再大的功勞,也是沒資格封王的。
但偏偏,百年之前,諸侯林立,天家內鬥不斷,一連死了幾位皇帝太子後,內憂外患一起湧來,隨時都有可能改朝換代。
若非秦家先祖力挽狂瀾,李家天下早就易名改姓,為表彰此人的戰功,天子破例將他封為九王。
九王,便是天子之下的第一人,但同時又凌駕在皇權之上,若遇到皇帝太過昏庸時,可行駛廢立君主之權。
百年時間彈指過,那位秦家先祖早已隨著他的不世之功長埋歷史,但他帶來的世襲罔替九王,卻永遠地留在了世間。
而秦家兒郎,也著實爭氣,百年來除卻性格驕矜些,再讓人挑不出旁的毛病,至於沙場立功,更是不用說。
數年前,秦衍的父親便創下了帶一軍而滅一國的壯舉,以致世人只知九王秦家而不知天子。
功高震主的情況下,宣平帝對秦家出手便不足為奇了。
而李不言,便是宣平帝手中最為鋒利的一把劍,如今他權傾天下,也是因為他足夠快,足夠鋒利,能斬殺一切對他不利的東西。
唯有他,才敢對擁有戰神頭銜的秦家動手。
顧星河握了握秦衍的手,忽然有些替他不值。
且不論李不言是覺得秦家擋了他權傾天下的道路,還是受了宣平帝的指令,對秦家下了黑手,單只是秦家戰功赫赫,卻落得這般的下場,她便覺得心酸。
顧星河看了看紅紗後的海棠夫人,原本讓人一見傾心的紅。唇似乎也沒剛才那般奪人眼球了。
海棠夫人後面說的話,才是讓她真正關心的。
“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
海棠夫人指尖點在身邊的檀木盒子上,微微一送,檀木盒子便被推到了秦衍面前。
顧星河一手按著滴溜溜轉的檀木盒子,看了一眼秦衍,開啟了盒子。
秦衍能把她帶到這個地方,顯然是極為信得過她的,秦衍如此待她,她也沒甚好扭捏的。
如果裡面裝的是一些秦衍難以接受的東西,她看先看了,還能醞釀一下怎麼安慰秦衍。
畢竟秦衍這個人,看上去不染人間煙火的,但骨子裡,還是恪守著臣子忠於君忠於國的那一套。
要是李不言真的是受宣平帝的命令對秦家出手的。。。。這無疑是在身殘志堅仍不忘忠君愛國的秦衍身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顧星河開啟了盒子,拿起裡面的信紙,一目十行看著。
上面清楚地記載了,某年某月某日,李不言見了誰,做了什麼。
最後一張紙,是秦家府兵大敗,秦家兒郎戰死,李不言組織夏軍,退守關隘,接手了秦家兵權。
說是接手,卻更像是奪取,當初從戰場上活下來的知情者,被他以戰敗叛國罪當場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