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的架子擺滿了蠟燭,點點的燭光晃著紅紗,紅紗後,依稀映著一個女子的身影。
紅紗垂落,顧星河有些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縱然看不到,她也知道,那是一個極美的女子。
華滿京都,豔驚大夏,倚醉園的主人,海棠夫人。
她的模樣,如她的名字一般,是海棠一樣豔烈的美人兒,曾引得無數權貴競折腰,擲千金只為博她一笑。
美人兒當前,色令智昏,顧星河原本的擔憂害怕之心全部消散,只想揭開紅紗,一窺美人兒真容。
可這位海棠夫人,流傳於世的不止是她絕美的面容,還有她孤僻的性子。
市井傳聞,那些冒犯了她的人,全部被她剁成了人肉包子,餵了她養的鴿子。
顧星河瞧瞧自己的小身板,大抵是不夠鴿子吃幾頓的,只得壓下那蠢蠢欲動的春心蕩漾。
夜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撩起了垂落在地的紅紗,屋裡的人微微側身,顧星河看到一抹描得殷紅而鋒利的唇。
可真美。
顧星河怔了怔,忍不住彎了眼睛。
一抹唇角已經這麼美了,她的真容,該有多美?
秦衍看到顧星河一雙眼睛直往裡面看的呆樣,眉頭跳了跳,忍不住想起市井上另外一個傳聞。
宣平帝的皇后出身鄭家,被立為皇太女的朝歌公主更是與鄭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曾經秦家是大夏的第一世家,可如今,第一世家早已易名。
滎澤鄭氏,才是當仁不讓的大夏第一家。
海棠夫人,便是鄭家族長的外室,因出生不好,嫁不了族長做正妻,一氣之下,便與鄭家族長斷了關係,建立了這倚醉園。
建立倚醉園後,鄭家族長仍是忘不了她。秉著縱是看不到她,在她的院子裡坐一坐也是好的心理,鄭家族長時常來倚醉園小坐。
儘管次次都見不到海棠夫人,鄭家族長仍是契而不捨地前來一擲千金。
族長的這種狂灑金熱臉貼冷屁。股的行為,惹怒了族長夫人,族長夫人趁族長外出辦事的時候,帶了奴僕甲士,前來倚醉園踢館子。
族長夫人雄赳赳氣昂昂來到倚醉園,揚言要畫花海棠那個狐媚子的臉,哪曾想,隔著紅紗見了海棠夫人一面後,瞬間便拜在了海棠夫人的腳下,成了海棠夫人無數裙下之臣的其中之一。
至此之後,海棠夫人美。豔絕倫男女通吃的名聲響徹天下。
這種茶餘飯後的談資,秦衍往常是不屑一顧的。
他覺得,海棠夫人,再美,能美過顧星河?
恃美行兇與美而不自知相比,終究是落了下風的。
秦衍一直是這樣想的,直到今天看到顧星河一臉星星眼地看著裡面的海棠夫人。
夜風又起,紅紗舞動,秦衍順著顧星河的目光往裡面看了一眼。
海棠夫人背對他們而坐,水色的長衫衣袖寬大,如水花一般簇擁在身邊,衣衫的旁邊,靜靜地放在一個雕著海棠花的檀木盒子。
紅的紗,水的衫,單是看這個色彩搭配,也知裡面的人眼界頗高了。
可眼界審美跟個人的相貌是沒甚關係的,更何況,只是一個背影,值得顧星河這般著魔似的看著嗎?
秦衍放下茶杯,杯底遇到桌面,發出一聲輕響,顧星河回了神,眼底星光瓚動,聲音都比往常溫柔了三分,甚至還帶了些他不曾見過的小女兒的羞澀:“這就是你要我見的人?”
她後面的話縱然不說,他也能猜的出來:可真好看。
夜風仍在舞動,秦衍淡淡地應了一聲,抬眸去看紅衫後的人,漫不經心地移開了話題:“夫人是嘉寧公主的朋友?”
嘉寧公主性格隨和,與誰都能處到一起,可若論起朋友,卻少有人能夠稱得上。
那日他問嘉寧公主那人是誰,嘉寧公主眼睛含霧,若露水悠悠,停了一會兒,方道:“是我一個要好的。。。朋友。”
在朋友二字上,她的聲音變得極輕,少了幾分往日成竹在胸的篤定守靜,多了一些不確定的忐忑。
那時他並未多留意,只以為是因為海棠夫人身份的緣故,讓出身天家以端莊淡泊著稱的嘉寧公主有些難以啟齒。
如今想來,嘉寧公主那時的模樣,倒與現在一臉星星眼的顧星河有幾分相似。
但又與顧星河不像,顧星河只是被驚豔后的正常反應,可嘉寧公主那,卻是情竇初開後,不曾得到心上人準確答覆的忐忑心境。
想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