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外頭全是草木繁葉的影子,擋住了光。
俞眉遠這是第一次進俞宗翰的臥房,這屋子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樣。她原以為他的屋子應該同他的人一樣,硬朗而寡淡。
眼前這屋子卻並非如此。
描金檀泥小爐、供著夏菊的青瓷膽瓶、蜻蜓小荷的屏風以及從掛落上垂下的素青幔帳……這屋裡的傢什有著男人的硬氣,可這些陳設小物卻透著女人的細膩清雅,兩相交融,倒讓這屋子生動起來。
這些東西有些舊,看得出來擺放上了年頭,是丁氏佈置的?
俞眉遠邊行邊看,有些疑惑。看起來俞宗翰對這丁氏極為上心,之前她就聽說這幾年他只往丁氏那裡跑,如今病重臥床,他還是隻叫丁氏一個人來照顧,若不是丁氏對蕙夫人唯命是從,又只生了個女兒,恐怕蕙夫人是斷容不下此人到今日的。
“你在看什麼?那些東西……是你母親佈置的。”男人的聲音響起。
俞眉遠猛地回神,收起視線,望向說話的人。
她已走到了次間,俞宗翰正坐在窗前的藤躺椅上望著她。窗外晦澀的光影落在他身上,陰陰沉沉地,像壓了團烏雲。
“父親。”俞眉遠福了福身,淡道。
“坐吧。”俞宗翰以目光示意著身邊的軟榻。
俞眉遠上前,規規矩矩坐了。
丁氏端了茶進屋,替二人斟好茶,一聲未吭地遞送至二人手中。
“你出去吧,沒我吩咐,誰也不準進來。”俞宗翰輕啜一口茶,冷道。
丁氏只垂著頭,順從地退出屋子。
俞宗翰將窗子推開道縫,從縫隙裡望出去,看著丁氏背景遠去,方對俞眉遠開口:“她像你母親嗎?”
“不像。”俞眉遠搖頭。
若不看丁氏的眼睛,丁氏在她眼裡就和徐言娘半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真是個奇怪的人,那眼睛像有魔力。
“我也覺得不像,可有時又覺她像。”俞宗翰收回目光,望向俞眉遠。
俞眉遠卻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也不像俞宗翰。
……
俞宗翰已經病了許久,外頭都傳言說他病得下不來床,可俞眉遠此時看去,卻沒從他臉上瞧出半點病容來,甚至他眼中的銳色尤勝以往。
與往常不同,他今日穿了身素淺顏色的寬袍,頭髮也沒梳得一絲不苟,而是半挽成髻半垂覆著,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帶著譏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