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殊榮,上輩子承和十年這一年的太陽祭舞,應該是這麼多年以來最被人忽視的祭舞,因為這一年出了個俞眉遠萬隆山一役,她以弓術名動天下,成了民間是赫赫有名的“神箭俞四娘”,在宮裡又是皇帝親封的“安怡郡主”,後賜婚靖國候府,風光無限。
到她十六歲出嫁那日,從俞府到魏府的街道都擠滿了前來一窺盛況的人。
十里紅妝嫁一郎,滿城錦繡鋪綠華。
那時的她,驕如烈陽,說多風光,便有多風光。
承和十年的俞眉遠,曾是整個大安朝上至朝野,下至百姓所津津樂道的故事,不論這個故事的評價是好還是壞,那一年,都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壓過她去。
可惜,輝煌的開始,慘淡的收場。
如同一場盛世煙火。
……
俞眉遠對這個太陽祭舞選有些頭疼。
這太陽祭舞本沒她什麼事,這一世不知哪裡出了差子,把她給算了進去。她時間本來就不多,卻有一屁/股的麻煩事要做,哪還有精力應付這些,可皇后下的懿旨,她又不能抗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好在太陽祭舞前後有三選,初拔、二選、三中,她想著隨便應付一下,初拔大概就可以被淘汰下來了,倒也無需煩心。
這懿旨一出,倒把青嬈給喜壞了。進宮參選的日子定在了兩日後,所有待選的少女都要在宮裡呆上五天,任何人都不許帶隨侍的丫頭。青嬈第二天就翻箱倒櫃的替她收拾起東西來,折騰了大半天,給她收拾了大大小小四個包袱出來。
“你搬家呢?帶這麼多東西?宮裡不讓帶進去的。你趕緊收了,只挑幾件我貼身衣物帶著就行。”俞眉遠看得笑了。
“那哪兒夠啊?姑娘你一個人進宮,跟前沒個人服侍,要連東西都不讓帶……”青嬈撅了嘴,為難地看著那幾個包袱,少帶一樣東西她都覺得自家姑娘要委屈。
“宮裡什麼都有,用不著我們帶這些進去。”俞眉遠摸摸她的頭哄著。
外面雲謠忽在簾外揚聲道:“姑娘,老爺請你去沐善居一趟。”
俞眉遠的手便在青嬈頭上一僵。
俞宗翰終於要見她了?
……
沐善居為前後兩進的院子,前面是俞宗翰的書房,後面一排三間上房則是他如今臥榻所在。這幾年俞宗翰已甚少進後院,在府裡的大部分時間他都一個人呆在沐善居里。
如今他病重,更是在沐善居里閉門休養,誰人都不見,今日忽然遣人來請俞眉遠,倒叫人大吃一驚。
俞眉遠卻不驚訝,她心知肚明,兩人間這一面遲早是要單獨見的。
沐善居里很靜,除了一個小廝站在外頭廊下站著外,再無多餘的人。俞眉遠跟著他進了裡邊,小廝站在屋外高聲通傳了兩遍,便退開了。
屋子的門被人開啟,裡面走出個人,朝俞眉遠福了福身。
“四姑娘請進。”
輕柔悅耳的聲音聽來十分舒服。
俞眉遠望去,站在眼前垂眸溫斂的女人,穿了身丁香色的家常舊襖裙,梳著墮馬髻,髮間斜插著兩支珍珠簪,臉上脂粉全無,乾乾淨淨的模樣,細眉溫目,含笑淺淺。
她緩緩一抬頭,目色溫柔,宛如故人。
俞眉遠愣住。
“娘……”她不自覺地叫出聲。
其實俞眉遠不大記得徐言孃的容顏了,但不知為何,眼前的人就是讓她有種感覺,像一個活生生的徐言娘站在自己面前。
“四姑娘,不敢當,我是三姨娘。”眼前這人退了一小步,讓出路來,仍是溫柔地望著俞眉遠。
眼眸如水,有圈圈綻開的漣漪,藏著故人的影子。
俞眉遠呆呆看她的眼,似被這雙眼眸吸引。
驀地——腦中有陣針刺般的痛苦猝發,俞眉遠眉頭一攏,只覺得人像從混沌泥水中拔出一般,身體裡的真氣不知為何,竟自行以極緩慢的速度自行運轉向百會穴。
腦中雖痛,但她眼底已清明,此時再看眼前之人,哪還有半分徐言孃的眉目。
這人是丁氏。
容顏溫婉,舉止謙恭,只有一雙眼睛,在望來之時,莫明帶了幾絲妖惑。
俞眉遠一看她的眼,就覺得腦中似有針刺,她不動聲色地低下頭,悶聲道:“三姨娘。”
語罷,她隨丁氏進了屋。
屋裡瀰漫著淡淡的幽香,似檀非檀,似麝非麝,聞來讓人心靜。這裡頭光線很暗,門窗緊閉,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