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熱情地問她要什麼酒,她說:“最烈的。”
身邊的酒客聽罷就笑了,他曖昧地靠過來。
“小姐是來買醉的嗎?”
梁多麗推開了他。
“到酒吧來的,不都是來買醉的嗎?”
那人“哈哈”地笑了,對酒保說:“這位小姐的酒,全算我賬上。”
梁多麗起了戒心,搖搖手說不用,可那人已經為她開了酒瓶,倒了整整一杯。
“喝吧。既然都是來買醉的,那就說明都是苦情人。苦情人和苦情人之間,以酒談心是最好的。”
那人說著,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梁多麗似乎被觸動了心絃,沒有再扭捏。
烈酒滾過喉頭,她的胃都像是被點燃了。
“喝的慣嗎?”那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逞強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看來酒量不錯。”那人興致盎然地晃著酒瓶,含住了瓶口,一飲而盡:“不如試試像我這樣,直接幹了。”
梁多麗不甘示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也要爭強好勝,可是她就是不想輸。
這整瓶酒下肚,她就徹底懵了。
雙腿軟得不像是自己的雙腿,腦袋暈得不像是自己的腦袋,她都要忘了自己是誰,卻忘不掉心裡的煩悶。
“我是個醫生。”她對那個人說。
那個人的臉模模糊糊的,她漸漸看不清楚對方的五官。
可是這樣的視角,讓她覺得安全極了,她需要傾訴,找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來傾訴。
“我是個醫生。”她搖搖晃晃的按住了瓶口,撐住自己的腦袋,又重複一遍:“我是個醫生。我救過很多很多人,我家裡掛滿了別人送我的錦旗,我是我外婆的驕傲,我是我舅舅的驕傲……”
周圍是嘈雜的音樂,震耳欲聾。
也許沒有人能聽到她這樣的低語,可她還是自顧自地不停訴說。
“我本該救死扶傷的,可我……可我為了一己私慾,為了讓我嫉妒的女人痛苦,我見死不救。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在我眼前被人害死了。我是個壞人,我根本不配當個醫生……我是個壞人……”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可我不想告訴別人我是個壞醫生,我不能承認,我見死不救,那樣的我,和殺人有什麼區別……我不想讓愛我的失望,更不想讓我愛的人失望……”
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沒關係,你可以都告訴我。我不會對你失望。”那人在她耳邊吹氣,她覺得燥熱不耐,卻又彷彿抓到救命稻草。
“我愛他啊,你知道嗎?我有多愛他。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要嫁給他。可他呢,他答應了我舅舅要照顧我,他答應了會永遠照顧我的。可他愛上了別人,他不要我了……”
“是他不好。”像是惡魔的低語,在牽引著她。
“對,是他不好。”梁多麗“嗤嗤”地笑著:“可我依舊愛他,我已經是個壞人了,我捨不得讓他做我的一丘之貉,我捨不得看他被他最愛的人那樣控訴卻無可辯駁的樣子。”
在機場那天,梁多麗聽到了寧可安對言澤舟說的話。
她也看到了,言澤舟無可奈何的樣子。
她覺得心疼。
正義無邊的言澤舟,因為她也變成了一個壞人。
“我知道他在給我機會,他在等我悔改,他在等我說出真相。或許,我不該再讓他失望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淺草離離13
言澤舟坐在旋轉椅上,捏了捏發澀的眼角。
藍雨的資料扔在書桌上,每一頁他都仔細看過了,單從資料面來說,並沒有異常。
沒想到藍雨也是單身媽媽,這樣的際遇,讓他想起了母親。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鬆了鬆筋骨。
這案子有些複雜,每個人物身上都帶著一條線,糾纏在一起,就變成了難解的結。他很想快些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可越是著急,往往越不能遂心。
手機在書桌上震動著,他回頭掃了一眼,看到是梁多麗償。
他走過去,接起來。
那頭是很嘈雜的音樂聲,言澤舟蹙起了眉。
“你在哪裡?”他問。
“我錯了……我知道我做錯了,澤舟,你原諒我好不好?”梁多麗醉意盎然的聲音傳過來。
“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