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停頓片刻,他緩緩地偏頭看向洪泰帝,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兒,他慢騰騰開口。
“魏國公犯案,乃國之大事。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會同審理。一旦查實,必將依律治罪,絕不輕饒。”
大晏朝只有重大案件和疑難案件,才由三法司會審。殿中眾人都知,這是夏氏倒臺的訊號了,趙綿澤終於要藉此機會找夏廷德清算。
人人都在竊竊私語的感慨,又一波朝廷風浪要捲起來了,可夏初七卻看得出來,趙綿澤雖然對夏問秋失望,卻並未絕情。
奪去名分,幽禁宮中……
實在太給她面子了。
她這般想,夏問秋卻不這樣想,跪在地上,她慢慢地看向夏初七,一雙暗藏了無數刀光的眸子裡,全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夏楚,你會遭報應的,你一定會。”
夏初七隻當未覺,輕輕一笑,“三姐,你還不多謝殿下開恩之情,還要生生多扯出些事來嗎?”
逼視著她,夏初七突然走近蹲身下來,像是安慰她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雙唇掀開,一字一字說:“我今日顧及姐妹情分,你可不要再逼我?”
夏問秋如遭雷擊。
她知,她是在要挾她當年救趙綿澤一事。
可她今日沒有說出來,她卻不當她是好心。不過,如今這種情況下,她確實是不敢再逼她了。若是此事一併說出,估計她連待在東宮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張白慘慘的臉就那樣僵住了,夏問秋瞬間失了聲。看著夏初七,看著她精心修飾過的絕美容顏,還有那一雙氣勢逼人的眼,整個人慢慢地坐在了地上,一言不發,直到兩個婆子進來拖了她出去。
夏初七緩緩起身,唇角微涼。
有驚無險,算是大安。
……
一夜潮流,終於潮退。
天色已大亮,源林堂的人都散去了,各有各的去處,各做各的事情。夏初七默默的走了出來,並未坐輦,由晴嵐陪著,沿著一條條長長的甬道,慢慢往楚茨殿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
甬道,仿若沒有盡頭。
晴嵐問:“為何還要對她留情?不把救皇太孫的事情,一併告之?”
夏初七笑:“她活著看我得意,不比死了好?”
晴嵐微微低頭:“若是錯過機會,只怕下次不易。”
夏初七苦笑,“時機不到。就算證實了這事,結果也是一樣。”
晴嵐不明白,“為什麼?”
夏初七眯了眯眸:“夏問秋犯的事已經夠多了,再加上這一項,也不過是累加,在趙綿澤心裡,罪責都一樣。她到底是陪過他多年的女人,他的第一個女人,還為他落過三次胎,依他的性格,也不會要她的命。而且,假孕的事情他都不信,那件事此時說來,反倒令他懷疑真假。”
晴嵐詫異,“為什麼不信?他不是信了嗎?”
夏初七抿了抿唇,“你錯了,他其實不信。你想,弄琴一個小小的侍婢,怎會說出那麼一串頭頭是道的話來?他不是第一天認識弄琴,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夏問秋,他心裡有衡量。”
說到此,她幽幽一嘆,突然冷笑,“他那個人啊,看著溫文,其實耳清目明,精著呢。好在,他雖知我將計就計,卻也很清楚的知道了……他的孩兒,到底死於誰手。”
晴嵐皺了皺眉,“七小姐,不瞞你說,連我也糊塗了,夏問秋到底懷沒懷孕。”
夏初七牽唇,“懷了。不過,不是四個月,我估計應當不足三個月,所以穩婆雖知是有孕,卻未見死胎,加之收過她的銀錢,言詞支支吾吾……”
這般一樣,晴嵐仍是心有餘悸,“幸而有了弄琴,不然這一局,鹿死誰手還未定。”
夏初七抬頭看向天,“這便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叫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夏問秋恃寵跋扈,弄琴挨她打捱怕了,怕她殺人滅口,又怎會被我策反了?”
晴嵐點頭,“是。”
夏初七輕笑,“所以,這世界是有公道的。做盡壞事的人,天都不會饒他。”
頭頂的天空一片湛藍的顏色,沒有汙染,沒有霧霾。兩側的紅牆冷肅莊重,而前方的路,卻太長太長。
二人的身影,慢慢沒入甬道的盡頭。
“七小姐,夏家倒臺了,你覺得快活麼?”
夏初七麻木地走著,這個問題,難住了她。
快活麼?她不知道。
謀算了這許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