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您的。”
夏初七眼皮微微一跳,搗藥的手頓住了。
看她發愣,鄭二寶看了看手上的東西,又小聲道:“爺那日去軍囤之前,讓我先把它收起來,等您回來,再給您的。”
輕“哦”一聲,夏初七眸中波光湧動,在衣裳上擦了擦手,這才像捧著心肝寶貝似的將那隻“鎖愛”護腕接了過來。
那一日她被擄入軍囤,待醒來,鎖愛便已不見。後來問及趙樽,他說放在營中,這幾日,忙於這些事,她竟是忘了問鄭二寶。
失而復得的東西,極是金貴。
撫著掌心冰冷的“鎖愛”,看著它鐵質的光芒,她似是憶及當初畫出圖紙精心打造時的樣子來,心潮如浪翻卷,唇角一彎,露出了笑意。
它是一對,另一隻在趙樽的腕上。
它是一雙,也是這世上僅有的一雙。
“多謝二寶公公。”
“王妃不必與奴才客氣。”鄭二寶瞄她一眼,垂在衣角的雙手捏了捏,尖細的嗓子有些蒼涼,“王妃,奴才跟著主子爺有些年分了,主子待奴才好,這才把奴才慣出了些小性兒。奴才先前有得罪王妃的地方,王妃不要往心去。往後,王妃便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定會像侍候爺那般侍候您……”
絮絮叨叨的,鄭二寶說了許多話。
夏初七默默的將“鎖愛”戴在手腕,轉動著它,看來看去,沒有抬頭,只有眼睫毛一顫一顫,過了許久,待鄭二寶終是住了聲,她才抬頭,輕輕一笑,吐出一個字。
“好。”
鄭二寶癟了癟嘴,看著她手上的藥,輕咳一聲,像是難以啟齒,頓了片刻,才猶豫著道,“王妃,大都督他待你是好的,可我家爺他……王妃,你,你還是……”
他支支吾吾,並未說得明白。
可夏初七卻是聽明白了。
衝他眨了眨眼睛,她神色輕鬆。
“二寶公公,你多慮了,我與大都督是朋友。爺他……”話頓在此,她平靜的情緒終是有了一縷壓不住的悽色,眉頭跳動極快,像是在輕顫,而她的手,捂在了胸口。
“他在這裡。”
鄭二寶還未搭話,只聽見“咳”一聲,營帳的簾子又被人撩開了,進來的人觀察著她的表情,聲音清亮。
“又在搗藥?”
夏初七抬頭,凝神看他。
今日元祐未像前幾日一般身著華貴的便袍,像個翩翩佳公子,而是一身精細的甲冑,外面套了一件黑貂皮的長披風,紅櫻頭盔夾在腋下,身板硬朗,腰上的佩劍,閃著爍爍的光華。
有那麼一瞬,夏初七有些恍惚。
身著冷硬戰甲的元祐,眉宇間與趙樽竟有幾分相像。
是真的很像。
她知元祐是趙樽的親侄子,有幾分相似實在正常。但往常那些歲月裡,她從未有發現過這一點。
是思念太切,眼花了?
“這般看我做甚,想我了?”
被她盯得脊背發寒,元祐故作輕鬆地笑了。
但無論他怎樣裝著不在意,這笑容仍是不若往常的風流瀟灑,反倒添了幾分肅寧,都不太像元祐了。
夏初七眸子閃了閃,微笑。
“要打仗了?”
元祐遲疑一瞬,“嗯”一聲。
今日的談話,他有些跟不上節奏。
又寒暄了幾句,他放下頭盔,這才在她的對面坐下,“北狄調集了兵馬直奔陰山,在陰山以北五十里左右駐紮……”
他似是無意說起戰爭,敷衍般說了一句,丹鳳眼微微一挑,狹長的眼尾帶著一絲憂色,卻甚為好看。
“天祿的事,你節哀。”
夏初七眼皮跳了跳,看他,“你說很多次了。”
看她比自己還要平靜,元祐吐了一口氣,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大概他是剛剛操練完進來的,這般冷的天氣,他看著她,額角竟是一直在冒汗。
夏初七蹙了蹙眉頭,遞上一張巾帕。
“擦擦罷,小公爺。”
元祐沒有接巾帕,目光一眯,卻把頭往前一伸。
“我手髒,有勞小姐。”
他略帶促狹的表情,像個任性的孩子。
夏初七搖頭失笑,“你這般作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我弟弟,不是我哥。”說罷,她也不以為意,極是平靜地為他擦去了額頭的汗水。可手還未收回,卻聽見他說,“我往常可是總見你為十九叔擦汗的,你也這般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