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會川衛第一大捷始,雪片般的捷報,從南往邊,跨過千山萬水,繼續飛入漸漸生涼的京師,但夏初七仍是沒有收到趙樽的家書。
捷報上稱,八月二十五,晉王趙樽所率南征大軍出會川衛,於兩日後,奪下曲靖府、武定府、姚安府,正擬從牟定,直入楚雄。烏那、阿籲、安國三國大軍齊集楚雄、耳海一帶,準備奪回失地,八月底,雙方膠著一處。
八月二十七,武定告急,烏那等三國叛軍一改先前集中火力與大晏軍一決雌雄的姿態,改為分兵三路作戰,以元江、洮江為線,把南征大軍圍在中間,圍而不攻,避其主力,從昆陽一帶插入,與南征軍小股作戰。
如此一來,晉王著急了。
他似是急於速戰速決,不得已分兵殲敵,令南征軍左將軍陳景和左副將軍李青進入洮江一線,令南征軍右將軍晏二鬼領右路先鋒,佯攻牟定。可晏二鬼出師不利,在牟定遭遇叛國主力,身負重傷,南征軍傷亡上萬餘人。
訊息傳入京師的時候,已是九月十七。
得此訊息,舉朝譁然。
南邊局勢膠著,對於朝廷來說並非好事,可趙綿澤得到訊息,卻不急不躁,臉上笑意終日未退。他的表情,令明眼人突地恍然大悟。
這一年的臘月二十七,不僅是晉王趙樽與烏仁瀟瀟的大婚,也是大晏帝后的大婚之日。晉王的大婚若是因為戰事拖延,不算什麼大事,延遲再辦即可。但趙樽不在,卻不會影響帝后大婚。只要晉王一直被拖在南邊,那麼臘月二十七,皇帝就可高枕無憂了。
關心則亂,有些人急了。比如晴嵐,得到晏二鬼受傷的訊息之後,她手足無措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魂不守舍,吃不好,睡不好,著急得不行。
她急,夏初七卻不急,偶爾也調侃她幾句,“你這到底是在想念爺,還是念著你的景哥哥?怕他受傷,出事?”
晴嵐臉紅了,“自是念著爺。”
夏初七白眼一翻,摸著下巴,也不知聽見沒有,臉上情緒淡淡的,看向窗外飛舞的落葉,輕輕道,“唸吧念著,再念下去,這院兒裡的葉子,都快被你念完了。”
“七小姐……”晴嵐喊了一聲,見她沒有看過來,無奈地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你難道不想念爺嗎?”
夏初七回頭看著她的嘴巴,笑了。
“唸啊,可不如你念。”
“曉得了,那奴婢不念了還不成?免得被你取笑。”晴嵐失聲而笑,打趣著她。
可夏初七轉過頭,再沒有了反應。
晴嵐看著她,臉上的笑意僵硬了。
這些日子的七小姐有些古怪,她彷彿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與她說話,她常常聽不見,有好幾次,晴嵐都開始懷疑她的耳朵有問題了,但每當她因為懷疑與她交流,她卻又可以聽見。
她嘆,大抵是想念太急,神思不屬了吧?
不要說七小姐,自己不也總想嗎?
南征軍開拔那一日在南郊點將祭天,夏初七沒有去送,晴嵐卻是去了的。她沒有進入校場,而是一個人等在南征大軍的必經之路上,遠遠地躲著,看見了趙樽,也看見了一襲重甲騎在馬背上的陳景。
以前有無數次陳景都會跟著趙樽上戰場,她也常常見到他這樣,卻從未有過那種撓心撓肺的感覺。可這一回,大抵是因為夏初七的玩笑,她覺得他與旁人不一樣了,她的心裡,也真真兒的生出了思念。午夜夢迴時,也會靜靜坐在床上雙手合十,祈禱佛祖保佑。
只不過,她的想念,他一定不知。
他也永不會知曉,有一個人在默默等他回來。
與晴嵐的內斂含蓄不同,趙梓月是開朗且喜怒形於色的女子,在得到晏二鬼出事訊息的第二天早上,她就急匆匆跑到了魏國公府。人還未到,聲音便先傳了進來。
“楚七……不好了。”
夏初七沒有動靜兒,晴嵐看她一眼,喟嘆一聲走出去迎上了大長公主,請她入座。可趙梓月一臉焦灼,哪裡坐得下去?看到夏初七,她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
“楚七,他出事了,他會不會死而後已?”
夏初七看著她,嘴角抽搐一下。
“我又不是閻王,不管生死薄。”
“楚七……”看她如此冷漠的模樣兒,趙梓月眉頭一皺,淚珠子就順著臉頰“嗒啪嗒啪”的落了下來,她就著袖子去抹,卻越抹越多。
“我沒想過他會死,我還有話沒說。”
夏初七哭笑不得,只能哄她,“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