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為他添了幾分美色之外,這個三公子的臉上,平凡得壓根兒就沒有半分倜儻之意。
什麼豔絕天下?難不成漠北人的眼神兒都有問題?
夏初七微微一愕,呆滯住了。
“呼!”一聲,有人在大喘氣兒。大抵很多人都存了與她一樣的心思,紛紛愣神看著“三公子”,誰也沒有吭聲兒。三公子圍視一週,渾然不覺旁人的窺視,在凝滯的氣氛中,媚眼一斜,便望向趙樽。
“這位貴客,鬼手張無禮了,我替他向你致歉!”
緩一緩,他又道,“不過,雖說賭戲之事勉強不得,但你們就這般走了,我千金賭坊的聲譽也就毀於一旦了。貴客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應當清楚,輸贏事小,聲名是大。所以,我想再與你們賭上一局,可否賞我個面子?”
先禮後兵?是個會來事兒的人。
夏初七微抬下巴,對他容貌上的失望,頓時少了幾分。
而這時,聽得“三公子”這般說,賭坊裡的人都覺得他謙遜溫和,有禮大度,也不管他是否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了,都紛紛站在他那一邊,頻頻點頭稱是。再說,輸了錢的人,心裡都不平衡,更覺得夏初七幾個贏了銀子就跑,屬實不太厚道。
兩三句話便扭轉了局面,三公子果然不簡單。
夏初七啞然失笑,瞥了趙樽一眼,正想開口,不料他卻按住她的手背,搶在她的面前,淡然道:“好說,賭也可,但得三公子有沒有好的彩頭了?若有彩頭,賭戲而已,玩玩無妨。若無彩頭,賭也無趣。”
趙樽表情很淡,那面色比起先前來,也嚴肅了許多,恢復了他一慣的溫度——沒有溫度。三公子似笑非笑地看過來,與他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像兩把廝殺的馬刀似的,你來我往了幾個回合,見他還是那般無情無緒,三公子嘴角的笑容擴大了,那眉頭微挑的妖氣勁兒,為他平凡的面孔又增色不少。
“貴客放心,我手上的彩頭,你一定會有興趣。”
趙樽淡淡“哦”一聲,漫不經心地一勾唇。
“你且說來聽聽,是什麼彩頭?”
三公子有意無意地瞥了夏初七一眼,也笑,“貴客不如猜猜看?”
冷哼一聲,趙樽似乎不想再與他費口舌,淡淡道:“不好意思,今日老爺累了,即便你把整個賭坊押上來,我也無心再賭。”說罷,他拍拍夏初七的肩膀,盯住她道,“走人。”
欲擒故縱是趙十九常玩的老把戲,與他相處這麼久,夏初七非常清楚。
實際上,憑著她對趙樽為人的瞭解,雖然他與三公子之間並未多說幾句話,但是她卻感覺得到,自從三公子說出“有他感興趣的彩頭”之後,趙十九的身子就繃緊了,也就是說,他已經對那“彩頭”有了興趣。
有興趣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到底是什麼籌碼,三公子敢保證趙樽有興趣?她猜不出來。
但不管知與不知,所謂夫妻,便是默契的配合。
她“嗯”地重重地點頭,笑吟吟挽住趙樽的胳膊,眉兒高挑,“老爺說得有理,財多壓死人,錢多睡不著,咱贏了這麼多錢,也足夠了,再貪多,嚼不爛。走吧走吧!不貪,不貪,不貪也——”
“呵——”
一聲輕柔的呵笑,三公子人未動,聲音卻傳了過來,“貴客所言有理,錢財乃身外之物,即便是我整個千金賭坊,想來貴客也不會看在眼裡……但世上的珍貴之物,自然不單單隻有金錢……人做彩頭如何?貴客在意的人。”
夏初七走在趙樽的身側,三公子的聲音是從他們背後傳來的,她一句也沒有聽見,只感覺趙樽的身子明顯一僵。她心裡一毫,便不解地轉過頭去,迎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平凡面孔。
“貴客,可否我二人單獨一敘?”
他要敘的人,指的是趙樽。
夏初七一怔,眯眼看看他,又看看趙十九,“老爺……”
“阿七外面等我。”趙樽拍拍她的手,聲音凝重。
接著,在趙樽的示意下,兜著銀子發傻的鄭二寶和侍衛們一起退出了房間。夏初七心裡一緊,各種猜測都想了個遍,還沒有想出原委來,卻見三公子也與趙樽做了相同的動作,揮散了眾人,讓那個鬼手張把房內的人都清退了出去。
“好,我等你。”
她瞥了趙樽一眼,轉了身。
臨出房門前,又回頭看了三公子一眼。
他還是在笑,是望著她在笑,那笑容有一絲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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