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意地掃他一眼,夏初七道:“箇中的關鍵,在於醋的份量,切不可太多。若不然醋味大,汽化時間也會加長。說明白一點,我只需要留給晏二鬼足夠的時間便可以了。等他把腳收回來的時候,醋差不多已經汽化完了。沒有醋隔在中間,爐火便會直接燒滾油。也就是說,當蘇合再去的時候,那就是一口真正的油鍋了。”
她的話,並不難理解。
趙綿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地一笑。
“箇中關鍵還不止這一個吧?”
“嗯?”夏初七問,“此話怎講?”
“因為你無法判定蘇合會不會抽籤,抽到先探油鍋。若是他先去,你豈不就是功虧一簣了?所以,第一局的上刀山,其實只是一個誘餌。”
“哦?”夏初七似笑非笑,“上刀山怎誘?”
“你先前在臺上,高聲為晏二鬼‘加油’,蘇合自是知曉你袒護於他。第一局上刀山,眾人皆紛紛落馬,結果蘇合透過觀察晏二鬼過了關,除了僥倖以外,自是他的聰明。你利用他的聰明,利用人性的弱點,誘了他入局。這樣一來,到了第二局的下油鍋,他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排在晏二鬼之後,以他世子之尊,這一點不難。”
停頓住,他見夏初七不語,溫和的面孔突地一沉,冷笑一聲,“難就難在,要完成這樣多的連續動作,你一個人或許還不成。尤其,誰也不能料到,第一局抽籤,蘇合就一定會抽在晏二鬼之後。”
聽他這般說,夏初七脊背一僵。
可他的目光卻涼颼颼的望入了她的眼中。
“第一局的抽籤,一定有人在中間操作。”又是一頓,他聲音晦澀地輕笑,“是趙樽,對不對?”
心裡“咯噔”一響,夏初七臉色也沉了下來。
“你想說什麼?去!除了趙樽,就沒有旁人可幫我了?”
“小七。”趙綿澤沒有正面回答,複雜的目光流連在她的臉上,審視了片刻,卻問出一個讓她始料未及的問題,“你真的是夏楚嗎?”
夏初七微微一怔。
這麼久以來,趙綿澤基本沒有這般嚴肅地問過。
但她知道,只要他不笨,自會發現她與夏楚的不同。以前她沒有刻意隱瞞過自己的不同,現在也難以找到真正自圓其說的解釋,索性一裝到底,陰惻惻地湊過頭去。
“趙綿澤,你相信鬼魂附體嗎?”
趙綿澤眸子微微一眯,似是怔住,沒有回答。
夏初七唇角微勾,再一次笑了,“我是夏楚,但是三年前,當你們逼得我在錦城府走投無路的時候,我跳崖時暈死過去,竟是到了閻王殿。在閻王殿裡,我看過古今,看過後世,莫名其妙的學會了許多的本事。大概閻王爺見我本性善良,又是冤死,好心送了我回來……你怕不怕?”
“小七……”趙綿澤看著她,聲音一哽,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有信,突地伸手過來,緊緊握住她放在案几上的手,拽在掌心裡,一雙眸子寂寂如星,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一個字都吐不出口。
夏初七眨了眨眼,不著痕跡抽回手來,“陛下,道歉的話,就不必說了。因為你已經說過很多次。而且,我也不太樂意聽人總說抱歉,卻不把歉意落實在行動上。”
他一愣,“你希望我做什麼?”
夏初七拉了拉身上的赤古裡裙,唇角掀開一抹嘲弄的笑意,側顏被支摘窗處透入的陽光一照,映出一副比花兒還要嬌嫩的容顏來。
“這話問得稀奇。你是皇帝,我無法阻止你的做法。但是趙綿澤,我只是想要一些自由。”她轉過頭,臉頰上的光亮,讓她臉上細小的絨毛,趙綿澤都可清晰入目,“自由是什麼,你可能不太懂。我不想受人束縛太多,想做一些自在事兒,更不想事事受人看管,整天像個囚犯似的被人監視……”
停了片刻,她的目光,透過支摘窗,望向窗外院子裡巡邏的守衛,冷笑道,“若得自由,粗衣淡飯也是甜,若無自由,錦衣玉食也形同坐牢。”
趙綿澤面色凝重地看著她,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你說的自由,興許連皇帝都沒有。”
這句話他說得很輕,或說有些寂寥。
夏初七微微一愣,望入他的眸子時,清晰的看見那一閃而過的愴然。而他的眸,緊緊鎖住了她的臉。
男女之間,若是互望談心,難免產生曖昧,夏初七不喜這樣的曖昧,避開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隨手拿過案上一隻羊脂白玉製成的小羊把玩著,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