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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部分

下來,一動也不動,懶得再與他說半句。

陳景脾氣好得多,他探了探湯藥的溫度,像哄孩子似的,又把藥碗塞到他的手裡,輕鬆地道,“王妃哪裡會怪爺?我們都知道的,王妃對爺最好。往常這個季節,爺要是不在府裡,王妃便會早早開好方子,差人熬好防暑的中藥,給大傢伙都喝。但給爺留的藥,都是她親自去熬的……還有,王妃是一個不讓鬚眉的女子,以前是不下廚的,也最煩做那些瑣事,但她每日都下廚,明著說是為了小郡主,可每次的菜式,都有爺喜歡吃的那一口……還有閒暇時,王妃給小郡主講的故事,故事裡呀,會有怪獸,有魔王,但每次的結局,那些東西都是被爺打死的。小郡主說爺是大英雄,王妃便很開心。在她的心裡,爺也是大英雄……”

陳景說得很慢,似乎帶了一絲笑意。

可趙樽接過湯碗的手,卻在微微的顫抖。

他沒有喝,黑眸冷冷瞅著陳景,“你竟是比我……知曉得多。”

陳景一愣,帶笑的臉收斂住,沉下眉來。

“爺是做大事的人,事情太多,太繁雜。屬下那時在北平,整日是閒著的。還有一些事,是屬下從晴嵐那裡聽的……這怪不得爺。”

這個解釋很合理,卻無法說服趙樽。

他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錯失了阿七的世界?這些陳景都知道的事,他卻不太清楚。她整日裡在忙些什麼,他也知之甚少。連陳景都知道阿七給女兒講了些什麼故事,做了些什麼菜,給他準備過什麼東西,他仍然知之不詳。

是,他有他的事,他確實也整日裡都在忙,忙得腳不沾地,除了床笫之歡,他似乎已經有許久沒有好好與她交流過了。他的大事是什麼,是外面那一排排的戰車,一面面的旌旗,一門門的火炮,一列列的隊伍和外面一片片的江山?

可這些原本都不是他要的啊?

他只想每日醒過來,看見阿七在身邊,對他露出燦爛的笑臉,她會纏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甜甜的香吻,會在他頭痛的時候,為他扎針按摩,會在他難過的時候,講笑話逗他開心,會為他端來洗腳水,為他泡腳藥浴,會告訴他屬於她的那個世界的傳奇……

幾乎不可自抑的,他雙手狠狠顫抖。

湯碗裡的藥,灑了,他連湯碗也握不住了。

把碗放在案几上,他雙手捂著臉,暗歎。

“下去吧,繼續找。”

找?上哪裡找?王妃若是要來,早就來了。陳景心裡感慨,卻不忍心打擊他,只勸慰道,“爺,靈璧一戰極為兇險,但我們仍有勝算。如今離京師只一步之遙,何不夜渡淮水,趁著他們組織兵力合圍,一舉大破京師……”

“不。”趙樽沒有抬頭,聲音似有哽咽,“我要在這裡等她,她會來。”

“爺!”陳景聲音重了一些,“等你走上金鑾殿,整個天下都是你的,還怕找不到她嗎?”

燈火閃爍著,一晃,一蕩,卻許久,沒有聽到趙樽回答。

夜風吹入,簾子發出輕微的撲撲聲。

陳景感嘆著,正想要轉身離去,趙樽卻突地笑了。

“你們不懂,不牽著她的手,我如何走得過金川門?”

陳景默然看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元祐側眸瞥他一會,撐著案几,轉身出去了。

“陳景,我們自去吧,留下瘋子一人便可。”

風吹來,簾子又合上了,趙樽一個人靜靜坐在那裡。

“阿七,若我真的瘋了,便好了!那樣,可會少想你一分?”

從尋找她時的滿懷希望到一次次失望,再到漫長的等待與更為冷酷的失望,趙樽心裡的焦慮感,幾乎到達了此生之最。等待是世間最磨人的事情,沒有結果的等待,更是一種能讓正常人陷入恐慌的狀態。

苦肉計失效,他覺得阿七真的不要他了。

不僅不要他,她似乎連女兒都不要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憑空消失,對他而言,除了慌亂,還有深深的懼怕。

她是悖世之人,本就不存於這個世間,如今惱了他,她會不會一氣之下回了她那個世界,再也不回來了?如果真是如此,他又該怎樣去尋找她?他怕。也是這一段時間,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會怕的。

這些日子,他拿著阿七留下的東西,總是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撫摸,就想確定她的存在。在他的左手腕上,“鎖愛”的金屬光芒依舊冷肅。冷冷的質感裡,它閃著寒光,帶著殺氣。可製造它的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