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著這樣的場景,夏初七覺得更加可笑。
她多像一個任性的,不識大體的無知妒婦?為了與男人賭氣,便要離家出走。
可是,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陽光中靜靜看她的道常。
她知道,她不是在賭氣。
晴嵐驚叫著,跨上馬,飛奔過來。
這麼久不見面,她做了陳景的夫人,生了孩子,穿著繁複的華裳,身手還是那麼矯健。
“姐姐……”晴嵐馬術很好,不一會兒已經靠近了夏初七,她吶喊著,聲音破碎,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小臉潮紅而惶惑,“我的姑奶奶啊……你拿著行李要去哪兒?你等著我,我跟著你去。”
到底還是有人真心為她的。
到底晴嵐還是不像鄭二寶,養不熟的白眼狼。
這般想著,她好受了一些。
可轉念她又想,晴嵐跟上來,有幾分是因為趙樽的命令?
說到底,她名義是上她的義妹,可也是趙樽的丫頭……她與鄭二寶一樣,當她與趙樽衝突時,會幫誰?她後面這些高聲喊叫的人裡面,可有一個會在當著趙樽的面,站在她那邊?可有一個會不管她做什麼,為人如何,就像真正的朋友那般,始終站在她的身邊?
目光漸漸模糊,她突然覺得孤獨。
明明身邊有無數的人,卻覺得世界只有自己一個。
她的世界太安靜了。聽不見,沒有半絲聲音……其實她已經孤獨了很久。
因為有趙十九,她刻意的騙了自己,掩飾著那種孤獨。
如今是裝不下去了麼?
馬鞭一揚,“啪”地甩在馬背上,她冷笑一聲,抽出桃木鏡,看著跟在身邊的晴嵐。
“親愛的,我數三聲,你再不停馬,我便讓你看看鮮血是什麼顏色……”
晴嵐一愣,“姐姐……你這是何苦?不管什麼事,等爺回來再說,行不行?”
“不行!”
“姐——!”
“別叫姐了,叫天王老子都沒用。”
她近來與趙樽鬧彆扭的事兒,晉軍上下無人不知,晴嵐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她從來沒有想到,他們會鬧到這樣的地步。
看著夏初七絕決的眼,看著她手上鋒利的刀尖,就要劃破白皙的肌膚,晴嵐嚇住了。
“馭”一聲,她勒住馬兒,留在陽光裡,看著夏初七絕塵而去。
“姐姐……你到底怎麼了?!”
“王妃……王妃啊……奴才錯了啊……奴才錯了,不該瞞你……”
“王妃……王妃……”
背後鋪天蓋地的吶喊聲,夏初七一個字也聽不見。
她的天地,空曠,冰冷,沒有聲音,也沒有人,她的腦子,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一個人馳奔在這片天地,看著沒有融化的微雪,看山巒河流,江山如畫,她知道從此她沒有了錦衣玉食,沒有了王妃之尊,更沒有了那個男人無微不至的關懷,他的江山他的城他的女人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但她屬於自己,不必再為別人去操心,去難過,不管做什麼事,也不用再顧及任何人的心情。
她只是她,一抹來自異世的靈魂。
她終究也只是她,獨自一人。
~
天高路遠,歲月本長。
在十日以前,在夏廷贛的催促下,趙樽當夜便帶了十來名侍衛從滄州出發,到達臨邑。
在他到達時,蘭子安已經等候了一天一夜。
若沒有夏廷贛,趙樽與蘭子安兩個人,估計除了在戰場上,永遠也不會說上一句話。而蘭子安的“復國夢”,也不會就此斷送。
可事情到底發生了逆轉,在夏廷贛撮合下,飽讀詩書的蘭秀才,自是懂得“順應天道”的道理。更何況,夏廷贛於他有恩,當年他卻沒有善待他的女兒,也有愧疚。動之以情,曉之以利,蘭子安動搖了。更何況,夏廷贛只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晉軍繞過聊城而已。
趙樽也許諾,事成之後,將肖同方當年稱帝的地方,劃為蘭子安封地,許他異姓王之尊。
如此厚待,趙樽有十足的誠意。
蘭子安跟著趙綿澤,守國之將,兵部尚書已是極大,復國之路太漫長,更不現實,能做一個異姓藩王已是他目前最好的出路。更何況,他又如何不懂,以晉軍的攻城能力,趙樽如果要攻打聊城,並非不可破。趙樽如今肯坐下來談,一來也是因為夏廷贛,二來他只是想要減少晉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