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一眼。
回屋坐在床榻上,夏初七安靜下來,左思右想。
趙樽去接阿木爾了?這種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換以前,她打死都不會信。而現在,竟可笑地產生了懷疑。
一種無可奈何的挫敗感,讓她覺得日子極度難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不好受的時候,便會想念親人……
可她的親人,好像只剩下寶音了。
回想與趙樽初上北平那些日子,沒有戰事之前的輕鬆與自在,她近乎瘋狂的痛恨起了戰爭。
緊緊抱著腦袋,她呻吟一聲,滾倒在床上。這些原本就不是她要的啊。
她想輕鬆,想自由,想與趙樽雙宿雙飛,想他們的世界裡,只有他們自己。
可到底是為什麼,他們被迫走上了這條路?
想起自己以前一遍一遍對趙樽說“想做皇后”的無奈,一時間,她竟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她把趙樽逼上造反這條路的。
也許,道常是對的,趙樽也沒錯,她自己更沒錯。
錯只錯在時空不對,身份也不對。
也罷,這世上沒有割捨不了的人,也沒有割捨了可以不痛的心。不都說麼,一個人一輩子總會有一次無理取鬧的任性,做一次想走就走的決定。她性子剛烈,原就我行我素慣了,這些年為了趙樽,她梳剪了自己的羽毛,拔掉了身上的尖刺,到頭來,還是無可避免的成了紅顏禍水。
既然沒有任性過,何不任性一回?
她要回北平,她想她的女兒……強烈的願望支配著她,手腳已經無意識的行動起來。
等她同意了自己的想法時,衣服和細軟已經收拾妥當了,裝在一個隨身的箱籠裡。
滿滿當當的一箱東西,看上去挺多。可說到底,她也只剩下這些家當了。
不管這些年裡與趙樽如何笑鬧,她的銀子,真正攥在手裡的並不多。
多少年了?快七年了,她又誆又詐,竟會窮得叮噹響。
七年了,她跟了趙樽快七年了,也算老夫老妻了。
他們的七年之癢,看來也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涼笑著沉吟片刻,她找出紙筆,坐在床邊,想給趙樽留些什麼。
可寫著,畫著,紙上出現的竟是一個標誌——紅刺特戰隊的隊標。
看著這久違的圖案,一種恍如隔世般的窒息感,讓她有些找不準自己是誰。
是夏楚?還是夏初七?是趙樽的女人?還是紅刺特戰兵的軍醫?
一種沒有歸屬的漂泊感,讓她眼圈一紅,為免淚水滑下,他抬頭偏向窗外。
外面暖烘烘的陽光裡,朝她走來的,分明是一個穿著整齊的軍裝,剪著利索的短髮,面帶微笑的年輕女軍醫。
那個是她嗎?默默收回目光,她撕掉畫了隊標的紙,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寫來。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
……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
……陌生又熟悉
……儘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願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裡
……身邊有怎樣風景
……我們的故事並不算美麗
……卻如此難以忘記
這首歌叫《星月神話》,是她前世唯一看過的一個穿越劇的片尾曲。那個故事的劇情她已經記不得了,唯一記得的只剩下這首歌。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同是穿越的緣故,她要寫字的時候,冒入腦子裡的便是這首歌的旋律。寫完,她長長吐一口氣,把紙壓在硯臺下面,探手入懷,摸出從未離身的桃木鏡,又抬起左手,看了看碗上的“鎖愛”,嘆息一聲,終是提著箱籠出了屋子。
冬日的陽光不烈,卻讓她下意識眯了眯眸。
回頭看一眼她住的地方,瞳孔縮了縮,突地產生了距離感。
頓了片刻,她大步去了馬廄,光明正大地打馬出營。
趙樽不在,這個營中,無人敢阻擋她。
但她的動靜鬧得太大,還是驚動了許多人。鄭二寶痛哭流涕地追了出來,邊跑邊跪,邊跪邊磕頭,月毓也跟著他慌亂的跑,淚珠子揮灑了一地,小二和小六更是誇張,大喊大叫著跟著她的馬屁股追,吃了一嘴的灰塵。除此,還有無數的晉軍將士,他們都在喊她,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