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視著前面一排排倒下的人,他怔住了。
火炮聲裡,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震動。隨著炮聲而起的一片片煙霧,黑壓壓卷來,像野獸的鋼牙,撕碎了無數人的身體。
“天啦!太恐怖了!”
“快退!快後退!”
有人在大聲喊著後退,鄔成坤惱了。
他高仰起頭,大聲吶喊,“不許退。”
“衝!都給我往前衝。”
“他孃的,誰敢後退,老子一刀砍死他。”
可是,不管他喊得多麼大聲,再也無法聚起士氣。殺氣森森的晉軍,好似龍捲風一般席捲而來,衝擊著京軍的陣型。
“大將軍,抵不住了!”
時下的戰爭,靠的便是人組成的佇列,陣型一散,便如決堤的江河之水,再也抵制不住敵人的衝擊。聲嘶力竭的叫喚聲中,有一些京軍兵士開始逃跑,堅固的人強很快便被衝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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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從晉王府再回永定門時,城門早已經洞開,兩軍人馬也在炮聲中戰於一處。
北平城,還在晉軍的掌控之中。
她目光沉沉,極快地飛奔上城樓。
城樓下,密集的人影、銳利的戰刀、刺目的鮮血、殘缺的軀體、嘶吼的戰馬、“晉”字的旗幡,人群中滿臉肅殺的趙樽……看著這一切,她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驕兵必敗,哀兵必勝……
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除了人多,京軍沒有任何優勢。趙樽要以弱勝強,若是沒有必勝的心理,士氣不高,如何能勝?這一刻,他等待了許久,也策劃了許久,終於將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利益。
人人都懂破釜沉舟勇氣。
可除了趙樽,很少有人能做到極致。
那一百多個枉死的百姓,不會白死的。
緊了緊拳頭,一種獨屬於戰場的殺戮之氣,席捲了她的感官,激盪著她的血液,她紅著眼,幾乎沒有多想,便大聲吶喊起來。
“為了榮譽而戰,晉軍必勝,必勝。”
戰場之上,在千軍萬馬面前,她的聲音很快便被潮水一般的喊聲淹沒了。可是,很快又被另外一波更為激昂的聲音取代,變成異口同聲的呼喊。
“為了榮譽而戰,晉軍必勝,必勝!”
“轟隆”一聲巨響,在火藥特有的硝煙味兒裡,再一道炮擊在京軍中炸開,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也鼓舞了晉軍的必勝的信念。
他們始終相信,站在他們前面的人,是百戰百勝且從無敗績的戰神趙樽。也相信,只要趙樽鋒利的刀尖所指之處,一切的阻擋都將化為灰燼,煙消雲散。
信仰的力量是無窮的。
“戰神趙樽”便是一座豐碑,是晉軍的信仰。
這一刻,也成了無數北平人的信仰。
“兄弟們,為了殿下而戰!”
一個校尉宏亮的聲音響起,很快整個晉軍都換了口號,“為了晉王而戰”的呼聲在北平城的上空久久迴響,與喊殺聲連成了一片,激越地衝破了雲層,撕裂了戰場的壓氣,激盪了無數人的胸襟!
“為了北平而戰!”
“為了父母而戰。”
“為了復仇而戰。”
“為了殺狗皇帝而戰!”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戰鬥理由,每一個理由都是他們不畏生死的勇氣。聽著震天的呼聲,趙樽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不是習慣喊口號的人,更不像夏初七這種後世的特種兵,習慣了政治口號,他只是在殺人,殺人,一直不停的殺人,他手上的長劍是武器,他的目光也是武器,震懾著成千上萬的京軍。
狹路相逢,勇者勝。
趙樽習慣性身先士卒,殺在前面。
他在前面,後面便會有無數人呼應。
他不怕死,整個晉軍都不怕死。
他不怕死,整個北平城的老百姓也都不怕死。
一些年老的、無力的婦孺,他們沒有武器,有的回家拿著菜刀,有的提著板凳自發組成了人牆,阻止京師突入城池。有的人甚至把家裡的門板拆了下來,幫著轉移晉軍的傷兵,完全不懼京軍的刀戟……清晨的薄霧中,看上去嘈雜紛亂的永定門,一切卻是井井有序,讓遠道而來的京軍大驚失色,軍心渙散。
“啊!”一聲慘叫。
趙樽的面前又一個人倒下。
“我的娘啊!天啊……”
來得及喊孃的人是幸運的。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