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
混著宮中的禮樂入耳,夏初七聽見了,卻無力掙扎。
趙樽眸子深深,道,“今天是炔兒的大日子,他做皇太子了。往後,他還會做皇帝。他與寶音都會好好的……阿七,是時候了。”
他聞著茯百酒幽幽的香氣,慢慢從懷裡掏一本小冊子。
“等了五年,終於能看這個東西了。”
瞄一眼冰棺裡雪白的女子,他又道,“你可知道,我為何五年不看?那是我不能看。若看了,如何能枯守這五個沒有你的年頭?”幽深的眸,閃過一抹悲涼,他撫了撫她的發,淡淡道:“阿七,你走的那年,我剛滿三十。可如今,我的頭髮,快白了。”
翻開小冊子,趙樽慢慢看著。
一行又一行,他一個字也不想錯過。
那是夏初七在京師待產時寫下的,她稱之為《孕兒日記》。有苦有樂,有悲有苦,但大多時候,她是歡愉的。他的阿七總是這般樂觀向上,不管遇到什麼難事,都能笑著應對,比起她來,他常感汗顏。他不在的時侯,她可以笑著入宮為他復仇,可如今換到她不在了,他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趙十九,我每一天都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可也不知道為什麼,身子總是長不起來……你見過懷孕婦人還在瘦的嗎?我就是……與懷寶音時不同,我有一種感覺,早晚會離你而去……趙十九,我真怕,怕你兵抵京師時,我卻已不在。”
“今天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玫瑰糕,手藝比以前好多了,樣子好看,口味也不錯,我真想把它帶到營中來,讓你嚐嚐……可趙十九,你如今在哪裡?打到淮水了嗎?”
“趙十九,天涼了,你有沒有加衣,有沒有吃飽飯?”
“今天起床一看,玫瑰糕壞了,表姐罵了我一頓,說我自找罪受,可是她不懂的……我與你之間的一切,外人又如何能懂?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會堅持下去的。趙十九,你要相信,任何時候,我都不會離開你,也捨不得離開你……”
“今天牆角的花兒開了,都說有事,我卻一直打噴嚏,我覺得是你在想我……”
“趙十九,是你在想我嗎?反正……我很想你。”
“趙十九,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想你,我越害怕見人,尤其是熟人……因為,我怕人家問起你……怕你的名字,從他們的嘴裡說出來時,我心裡會崩潰一樣的想念……然後奮不顧身。”
“趙十九,你在想我嗎?”
“……想,阿七,我很想你。”趙樽的手指,死死摳著小冊子,頁面上摳出了一道道白痕,他也沒有察覺,“阿七,我也害怕見人。害怕他們同情的眼神,你知,我是無需同情的。我有你、有寶音、有炔兒……我是皇帝,怎會需要旁人來同情?”
他拿著小冊子的手,在微微顫抖。
“說來我也是害怕,從別人嘴裡,聽見你的名字……”
興許是疼痛難忍,他下陷的眼窩處,有一滴淚落下。
“阿七,我熬不下去了。該做的事都做完了,該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你不回來,我只能來找你。”說罷他的手伸向了桌几上的茯百酒,拿過來,拔開了塞子。
趙十九……他要做什麼?
在意識到趙樽的行為時,夏初七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她動不了、阻止不了、也喊不出,只能任由他仰著脖子,鼓著喉結一口一口地喝下去。一種無端的疼痛感,席捲了她的神經。痛,她很痛,像有鋒利的刀子在切割她的神經,意識裡,也有什麼激烈的情緒在臊動、在沸騰,視線漸漸模糊,畫面像隔了一層玻璃,影影綽綽……
痛,她快痛死了。
是她要消失了?還是她要被他氣瘋了?
這個為她遮風擋雨,堅強得神邸般的男人,怎能倒下?
趙十九……趙十九……
她心裡在吶喊,卻沒有聲音。
可為什麼她會痛?她不是沒有感覺嗎?為什麼身上會痛?
僵硬一瞬,她看見他淺淺一笑,半跪在棺邊,為她換上一雙綴滿珍珠的新鞋,抬起她的腳,吻了吻,然後擺平她的身子,渾身放鬆地躺入了冰棺,緊緊摟住她。
“阿七,等著,爺來了。”
“不——!”茯百酒的香味傳入鼻端,夏初七崩潰般大喊著,以為自己很大聲。可實際上,撕裂的痛楚在她四肢百駭,她氣若游絲,其有身體在絕望中有一絲絲的顫抖。
趙樽看著她,面色淡淡的,高冷,雍容,尊貴,一如往常,可她絕望的悲呼著,喊不出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