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有一個與眾不同的人。陳大牛便是耿三友心裡的劫難。從很多前年開始,他便是洪泰帝培養的哨子,他受命於趙綿澤,也忠於趙綿澤,那是他的信仰。但是對陳大牛,這個曾經一心一意把他當成自家兄弟來看待的人,就算他的心臟煉成了石頭一樣的堅硬,也不得不軟化。
此戰,陳大牛單槍匹馬,闖入耿三友大陣之前,招招狠辣,式式逼命。耿三友避無可避,戰又戰不過,不得不領著殘部,節節敗退。陳大牛邊追邊戰,大軍所到之處,一律夷為平地,“為陳景復仇”的怒火,不僅燒著他的心,也燒著南征軍將士的心。鮮血矇住了日月,殺戮淹沒了都城,經過半個月的恐怖戰役,耿三友被追至金沙江邊,退無可退。
迎著冬日的寒風,他看著陳大牛,於江邊自刎。
刀入喉管前,他只留了一句遺言。
“大牛,這一生為國盡忠,我死而無憾。來生,我還做你兄弟。”
耿三友屍身倒地,鮮血流入金沙江,染紅了一片江水。
餘下趙綿澤的精銳殘部為免被屠殺,紛紛投江自盡。那一日的悲歌,在金沙江上空持續了許久。
自古成王敗寇,於耿三友,於陳大牛而言,只是各為其主,並無私怨。
選擇不同,立場不同,結果就不同,甚至於,也並無對錯。
金沙江邊上,陳大牛慢慢下馬,托住了耿三友的屍首,就地掩埋。
堂堂七尺男兒,他渾身浴血九生一死也沒有哭過,卻在耿三友的墳冢前放聲大哭。
哀嚎聲直入長空,那悲愴的吶喊,不知是為妄死在通寧遠的陳景夫婦,還是給耿三友最後的輓歌。
收拾殘局時,陳大牛清點了耿三友的遺物。
沒有想到,卻發現了一封趙綿澤的手書。
大抵意思,是讓耿三友整肅西南各部,準備反攻應天府。
為了以示對他的信任與恩寵,他許諾大戰勝利之後,給耿三友兵部尚書和五軍都督之位。除此之外,他還專程賜給耿三友一個絕世佳人,讓侍從從京師送來——她便是顧阿嬌。雖說顧氏確實長得貌美勾人,但好端端的,趙綿澤也不會輕易把自己後宮的女人送人。這中間確實有些緣由。耿三友早些年便在重譯樓見過做侑酒女的顧氏,且心有好感,只是不待他出手,顧阿嬌便出事了。
後來,趙綿澤指使顧阿嬌,透過烏仁瀟瀟之口,把京師城防空虛,晉軍可直入應天府的訊息,巧妙地傳入柔儀殿,便故意放月毓出應天府,前往北邊,想要引晉軍入蘭子安和耿三友的口袋,封死逼殺。為了做得逼真,他還派人絞去了月毓的舌頭。卻不料,被趙樽將計就計,陣前與夏廷贛一起策反了蘭子安,導致行動失敗。
在晉軍大舉攻入京師之前,趙綿澤心知大勢已去,但還是留了後手,便是耿三友。
趙綿澤對顧氏本就無情,為了籠絡耿三友,他一邊封官許願,一邊又順水推舟地送上了他的心頭所好。如此耿三友收了顧阿嬌,自是感恩戴德,覺得皇帝不拿他當外人,他守的不僅是趙綿澤的江山,也是他自己的前程。而顧阿嬌的出現,也導致了陳景折戟通寧遠。
陳大牛唏噓萬分。
金沙江一戰後,他私下派人尋找趙綿澤與顧氏,自己卻領兵一路西進南下,馬蹄踏遍了雲、貴、川等地……這樣一隻殺人如麻的軍隊,是令人生畏的。儘管自耿三友死於金沙江後,南征的京軍便人性化了,不再隨便殺人,但所到之處,南軍仍是避讓不已,無人敢與他正面過招。定安侯所率軍隊,由此成為了一支魔鬼軍隊,幾乎未遇抵抗,一路高奏凱歌,殺得西南天空,啼哭不絕,馬嘶萬里。如此一來,這一片翻滾著血腥味的大地上,盤踞了數年的建章朝政府與軍隊,終是退敗,一個又一個城鎮,被納入趙樽麾下,由永祿朝廷管轄。
然而,陳大牛並未由此收手。
他率領的京軍鐵蹄,繼續往南逼去,直插交阯。
據野史記載,定安侯打了一路,也尋找了一路的建章帝。然而,歷時數月,除了在臨安逮到疲於奔命的顧阿嬌之外,趙綿澤始終蹤跡全無。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般憑空消失了。
由此,也成為了大晏歷史上最重要的謎團之一。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按下不提,只說京師應天府。
陳景的報喪傳入京師的第三日,甲一便從北平返京了。
這時,時令已近除夕,京師城華燈溢彩,炮仗不斷,都在等著那一餐團圓飯。
甲一帶回來的人,除了寶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