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的身子騰地直起,手一抖,杯中的酒差一點就灑了。似是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他們兩個,元祐尷尬的咳了一聲,放下酒杯,擺手示意屋子裡的兩個姑娘退下,方才正兒八經地起身拱手作揖。
“二位公子,怎的也有雅興,青樓聽曲?”
不知道男人在風月場所遇見熟人,是不是都像元祐這麼彆扭,反正夏初七看到他強裝的鎮定下臉紅脖子粗的樣子,有些憋不住想笑。
“表哥……”
冷哼一聲,她繃著個臉。
“你說你這個人,怎麼說你好呢?這麼傷風敗俗的事兒,怎麼做得出來?晉軍可是有嚴令的,禁止眠花宿柳,嫖娼狎妓。你倒好,明知故犯。”
“我……哪有狎妓?小爺是來看歌舞的。這都素幾年了,聽個小曲兒咋啦?”元祐斜睨著她,辯解完了,眼珠子一轉,突地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你這分明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你且說說,你倆又怎會來了?”
“哼,我們是尾隨你來的。為的就是教育你的思想,並挽救你的靈魂……於水深火熱之中。”
夏初七板著臉,說罷瞥一眼面無表情的趙十九,再次輕咳著壓下笑意,佯裝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元祐。
“表哥啊,我早就奉勸過你的,做人要誠實,要厚道。你說說你,先前劣跡斑斑,汙染了秦淮河也就罷了,為什麼連滄州城也不放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這麼難嗎?早個正經女人陪著你就這麼難麼?怎麼就教你不聽呢……”
她老氣橫秋的說到這裡,突地拽著趙樽坐了下來。
“唉!你自己說吧,壞了軍規,打算怎麼辦。”
元祐被她語重心長的一頓鞭撻,初時感覺自己似乎真是十惡不赦了一樣,可皺著眉頭想了好半天,他突地反應了過來。
“真有你的。”
哼一聲,他坐下,喝茶,漫不經心的瞥她。
“說吧,表妹,又想誆我多少銀子?”
“……瞧你說得。”夏初七臉上笑開了花,“我是這樣的人麼?你這話,太傷害我弱小的心靈了。表哥,我這般做,真的只是為了你好……嗯,不如這樣好了,你違反軍規的事兒,咱就不計較了。不過今兒晚上春歸閣的費用,你全包,你再另行補償我一百兩,如何?”
元祐“啊”一聲,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頓一下,他呻吟著看向趙樽。
“天祿……你評評理?”
趙樽面無表情,淡淡看著他,一身芝蘭玉樹般的光華,並沒有被他身上樸素的衣裝所掩蓋,一股子冷峻的俊氣中,隱隱透出的尊貴雍容,幾乎令人不敢直視。
“少鴻,你是不願?”
“當然不願啊……”元祐再次哀號。
“那好。”趙樽面色微沉,剜他一眼,“你既不願聽她,那便聽我,如何?”
“成。”元祐雞啄雞似的點頭。
趙樽道:“今兒晚上,到春歸閣的晉軍將士所有費用,你一人全包。”
“啊……啥啥意思?!”
元小公爺欲哭無淚,一知半解。
這時,不等趙樽解釋,包房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歡呼,等元小公爺打了簾子去看,只見外面除了笑意滿臉的丙一之外,還有十幾個晉軍將校。他們原本在樓下等著看錶演,先前看見趙樽與夏初七入內,趕緊夾著尾巴躲了起來,卻被丙一給一一揪了出來。
其實,軍中男兒去青樓,這幾乎是每支軍隊都屢禁不止的事兒。大家都是大老爺們兒,只要做得不過分,下至士兵,上至將軍,大抵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領兵之人更是明白,男人這個物種,正常的需求無法滿足之時,便很容易滋生事端,尤其是在他們空閒的時候,如今他們出來看看姑娘,解解眼饞,也是穩定軍心……
只不過,他們不敢面對趙樽。
卻沒有想到,晉王竟然幫他們把費用問題都想好了,狠狠敲了小公爺一笑。他們的興奮之情,可想而知。
於是乎,春歸閣中最大的、位置最好的、最奢華的一個包房裡,便成了元小公爺的包場。罩燈影影綽綽,絲竹綿綿繞繞,坐在這間包房裡,可以用最好的視角看到樓下的歌舞表演臺子,而且元小公爺“財大氣粗”,叫了春歸閣裡最好的酒、時令水果與下酒的小菜,擺了滿滿一大桌,映著坊中的紅燈籠,不僅有尋歡之樂,還有十足的年味兒。
酒過三巡,個個面紅耳赤,一杯接一杯的朝元小公爺敬酒致謝。